……她好香。
郁清棠晃了一下神,說:“沒什么。”
細白指節(jié)不由自主地曲起,手里還緊緊抱著她的頭盔。
程湛兮沒有揭穿,眼神示意面前的路,柔聲道:“我們是回辦公室,還是去班上?”
郁清棠幅度輕微地甩了甩頭,往后退了一小步,和程湛兮拉開了距離,道:“先去辦公室吧?!?
“好的?!?
走到半途,郁清棠后知后覺地把頭盔交還給她。
程湛兮裝作剛發(fā)現(xiàn)的樣子,不好意思地道:“謝謝郁老師?!?
郁清棠心不在焉地說了聲不客氣。
程湛兮留在辦公室,郁清棠去七班盯早讀。
期中考試在即,這是他們初升高以來第一次大型考試,是對他們學習成果的檢驗,加上上周五的班會,七班的態(tài)度極其認真,沒有一個人遲到,包括向天游。
李嵐在經(jīng)過郁清棠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欲又止。
郁清棠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下文,遂道:“先準備期中考試,不要想其他的事?!?
李嵐點頭進去。
教室里傳來朗朗的早讀聲。
郁清棠在走廊,從兜里掏出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進瀏覽器,在搜索框輸入:香草、茉莉花是什么香水?
搜索結果五花八門。
郁清棠神情復雜。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原來她能分辨出來的兩種花香屬于香水里的基本款,不僅如此,香水還分前調中調和后調,她不知道程湛兮身上是前調,還是已經(jīng)過度到了中調。
她回辦公室,程湛兮手里端著杯子,從飲水機的角落里走回來,荷葉邊設計的白色襯衫,搭配棕色小馬甲,勾勒出上身起伏的玲瓏曲線,褲裝干練,長筒皮靴襯得雙腿筆直修長,復古時尚,英氣十足。
早晨的辦公室光線昏暗,唯有她所在的地方明亮如晝,仿佛自帶光芒。
郁清棠站在門口,忘記了挪動腳步。
身后傳來楊莉疑惑的詢問:“郁老師?”
郁清棠如夢初醒,抬腳邁了進去。
一切不過發(fā)生在短短的幾秒鐘內,程湛將水杯擱在桌子上,單手自然地往身后的桌面一撐,一腳足尖點地慵懶交叉在另一條腿前,唇角上揚,笑吟吟和兩位打招呼:“郁老師,楊老師。”
郁清棠點點頭,路過她身邊,坐回位置里。
楊莉先前被郁清棠擋著,這會兒眼睛都看直了。
“程!老師!”她咬字很重地說道。
“怎!么了!”程湛兮眼神含笑,配合地用重音回她。
“你今天打扮成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來上課了?!睏罾蜞了谎?,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珠子黏在程湛兮身上,不住驚嘆道,“我只在電視里見女明星這么穿過,你比明星穿得還好看,身材太好了,這長腿,這腰……”
愛美不分性別,楊莉說著咽了咽口水。
她一個已婚生育年屆四十的直女,無所畏懼。
楊莉向程湛兮走過去,邊走邊好奇問道:“程老師,你腰圍多少?。俊?
聽著竟是想上手摸摸了。
安靜的辦公室里傳來突兀的聲響,程湛兮和楊莉同時扭頭望去,郁清棠彎腰將落在地上的筆撿起來,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楊老師,英語是第幾天考來著?”
楊莉說:“第三天?!?
郁清棠道:“最近我們班學習態(tài)度怎么樣?有沒有上課說話,擾亂課堂紀律的,尤其是后排向天游帶頭的那幾個。”
楊莉笑著搖頭,說:“沒有,最近都挺聽話的,沒有不認真的?!?
郁清棠一打岔,楊莉就不惦記著去手量程湛兮腰圍的事了。
程湛兮的腰安全逃過一劫。
郁清棠目光擦過程湛兮始終笑意盈盈的臉,眼神沉了沉,收回視線。
她翻開面前的作業(yè)本,落在作業(yè)本上的筆尖很重,字跡滲透到背面,一連改了幾本,下筆力道才恢復正常。
程湛兮托腮看她,笑靨如花。
郁清棠進入工作狀態(tài)后很投入,幾乎發(fā)現(xiàn)不了別人的目光。程湛兮又機警,在她抬頭看過來之前便低下頭,假裝看書看得很認真。
楊莉發(fā)消息給葛靜:葛老師,比嗑到了更深層次的詞語是什么?我覺得嗑到了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我吃到的糖
葛靜:嗑死我了kswl
楊莉:學到了,kswlkswl
葛靜幾分鐘沒回。
楊莉摸了摸自己咧到耳后根的嘴角,繼續(xù)低頭打字:我的天啊程老師笑得太甜了,我都想戀愛了,現(xiàn)在明明快冬天了,咱們辦公室天天溫暖如春熱情如火,時間長了真的頂不住
葛靜:我自行車鏈條掉了
楊莉:哈哈哈哈哈
上午郁清棠去開了個會,回來辦公室只有程湛兮一個人,她面前擺著一盒彩色鉛筆,神情專注,手指靈活地捏著根彩鉛,正在素描本上畫畫。
幾乎剛一走近,程湛兮便停筆抬頭,眉頭緊皺。
郁清棠輕聲道:“打擾你了?”
程湛兮舒展開眉眼,把畫蓋上,溫和道:“沒有?!?
她正經(jīng)畫畫的時候不喜歡有目光注視,剛剛見辦公室沒人,便拿出了抽屜里的彩鉛,歸根究底是她自己的原因。
郁清棠還是說了聲:“對不起?!睉B(tài)度放得很低。
程湛兮心里閃過一絲異樣。
自從她是程默這件事被郁清棠知道以后,郁清棠就時不時地流露出一種十分尊敬和謙卑的姿態(tài),好像把她高高供起來似的。
程湛兮把彩鉛收進盒子里,遲疑地說:“你……”
“您……你說?!?
程湛兮這回肯定自己沒有聽錯,郁清棠說的就是“您”,程湛兮心情微妙極了,幽幽道:“我是長了三頭六臂還是三只眼?”
郁清棠愣了愣,誠實地說:“我不明白。”
程湛兮被她忽然siri的語氣逗樂,向她招了招手,柔聲說:“過來?!?
郁清棠聽話地過去,站到她桌前。
程湛兮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她走到里面去。
現(xiàn)在她是程默,并不是話多且皮的程湛兮程體檢報告程老師,郁清棠一個指定一個動作地繞過桌子,走到她面前。
程湛兮把椅子轉過來,面朝向她。
“低頭?!迸寺曇魷厝岬统痢?
郁清棠乖巧地低下頭來,身后烏黑的長發(fā)柔順地垂落在身前,襯著玉盈盈的秀美臉龐,越發(fā)的黑白分明。
程湛兮五指穿過冰涼的發(fā)絲,將秀發(fā)掖往耳后的同時,手掌輕輕地捧住了她的臉頰。
“郁清棠。”
郁清棠垂在身側的指節(jié)屈起,捏緊了衣服下擺。
“看著我。”
郁清棠緩慢抬眼,女人端正漂亮的五官映入她的眼簾,目似點漆,唇紅齒白。
“我叫什么?”
“程……老師?!?
“名字?!?
“程默?!?
“……”
郁清棠很輕地吸了一口氣,她竟然——
程湛兮輕輕掐了一下她柔嫩的臉蛋,沒敢用力,看到郁清棠吸氣的動作立刻用指腹撫了撫,溫柔道:“弄疼你了?”
郁清棠下意識:“沒?!?
程湛兮手指移到她下巴,指背輕柔地刮了刮:“我叫什么?我是說真名?!?
“程……”郁清棠心虛地垂下眼。
“程湛兮。”程湛兮簡直對她沒脾氣,“我的名字有這么難記嗎?”
“對不起?!庇羟逄穆暼粑孟壍馈?
程湛兮氣到頭暈,開始胡說八道:“罰你抄寫我名字一百遍!”
郁清棠詫異地望著她,烏瞳純粹。
程湛兮心里一慌,改口:“我……”開玩笑的。
郁清棠卻在她說完之前,道:“好?!?
程湛兮張了張嘴,說:“五十遍吧,一百遍太多了?!?
郁清棠仍然道:“好?!彼蛄嗣虼?,輕聲說,“程老師可以放開我了嗎?”
只要輕輕一動就能掙脫的鉗制,郁清棠硬是等到程湛兮將手從她下巴移開,才直起腰。
在窗戶外看了好幾分鐘的葛靜從門外走了進來。
中午放學前,程湛兮收到了郁清棠交上來的作業(yè),娟秀清婉的字體抄寫了五十遍名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程湛兮捧著這張紙思考了一個中午,充滿了困惑。
如果是她意外發(fā)現(xiàn)郁清棠寫她的名字,她肯定高興瘋了,現(xiàn)在她一點頭腦都摸不著。
郁清棠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她就不想了,程湛兮將紙張夾進書里,書收進抽屜,抽屜鎖好,晚上帶回家裱起來,放在她的臥室里。
她照例趴在桌子上午休,今天睡得晚,下午一點半她才開始醞釀睡意。
郁清棠一點五十進辦公室,路過程湛兮的辦公桌,她枕著一條胳膊,胳膊下墊著一本厚厚的書,長發(fā)蓋住半邊臉頰,臉在睡夢里動來動去,尋找相對舒服的姿勢,漂亮的眉頭緊皺。
郁清棠靜靜地在桌前停留了一會兒,才回了座位。
程湛兮被上課鈴吵醒,她一只手扶著脖子,艱難地支起上半身,從趴姿變成了坐姿,一邊按揉肩頸一邊發(fā)出忍痛的抽氣聲。
郁清棠放在鍵盤上的十指許久沒動,她抬起頭,看向疼得表情扭曲的程湛兮,薄唇微微抿住。
程湛兮余光覷著她的神情,兩指按住了自己的眉心,再是太陽穴。
仿佛一個午覺睡得她元氣大傷,離當場去世只有一毫米的距離。
周一晚上,程湛兮收到了租房中介的消息。
郁小姐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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