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陰相思吃飽了準(zhǔn)備走了,她倒是很想再去找她的麻煩,又怕再橫生枝節(jié)連累到陸承殺。
這里正道弟子太多,霧淡了,對他們來說也是個麻煩。
她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
不如說,她其實連這一趟都不該來,不見就不會害他可能被牽連。
迷谷鎮(zhèn)里霧大,卻無風(fēng),出來花焰才感覺到迎面一陣刺骨寒風(fēng),她沒用內(nèi)力御寒,刮得她臉頰生疼,身旁青衣弟子適時遞來了一件斗篷,花焰看了一眼,便推開道:“不用了,我們回教。”
說著,她翻身上馬,體味著那股寒冷,勒緊了馬腹。
花焰忽然發(fā)現(xiàn)變強了也沒有用,橫貫在他們中間的,已不是變強就能解決得了的問題。
***
很快,陸承殺大破迷谷鎮(zhèn)解救諸位弟子的消息就傳了出來,他本來就在年輕弟子中名聲大噪,此時更是無人能出其右。倒是白崖峰的少主白聿江似乎在此次為魔教重傷,原本一年大半時間都在江湖行走的白聿江突然閉關(guān)修煉,再不見客,碎了不知多少江湖少女心。
他又回了停劍山莊。
花焰特地易了容打聽過,沒有更多的消息傳出來,才總算松了口氣,她生怕聽見陸承殺和魔教妖女勾結(jié)的傳。
只是陸承殺回去了,又沒有再下來。
謝應(yīng)弦在停劍山莊有線人,可惜只是外門弟子,武功也平平,打探不到更多消息。
花焰日日隨身帶著和給陸承殺那只蠱王小黑相對的傳音蠱,可始終沒有等到回音,這一等又是一個多月,停劍山莊的戒備沒有一刻松懈。
她甚至問過謝應(yīng)弦:“我硬闖停劍山莊的山門,有幾成概率成功?”
謝應(yīng)弦道:“不怕死,你一個人盡管去?!?
花焰只得放棄。
期間他們正義教還和正道有過兩次不大不小的摩擦,謝應(yīng)弦讓齊修斯前去擺平,花焰主動要求跟去。
一次是他們一處分堂被剿,齊修斯帶人前去報仇,刀光劍影雙方都?xì)⒌煤苁羌ち?,毫不留手,看得花焰有些恍惚,因為真打起來的時候,分不出孰正孰邪,就像謝應(yīng)弦說的,只是單純的“人殺我,我殺人”。
他們見到正道,與正道見到他們的反應(yīng)都是一樣的——先殺為凈。
仇怨本身刻在骨子里,不需要理由,是為觀念,很難改變。
縱使她只是站在一旁什么也沒干,就已經(jīng)有正道弟子舉劍朝她攻來,嘴里喊著妖女看劍,花焰握著劍柄輕松將人抽開,心里卻莫名不是滋味。
另一次則是當(dāng)山派的鏢,和停劍山莊賣兵器一樣,當(dāng)山派的營生主要靠開鏢局,替人運送貨物,本來花焰知道他們劫鏢還挺不好意思的,后來得知劫的是羽風(fēng)堂的鏢,她當(dāng)即加入了進去。
保鏢的還是個面熟的人,已經(jīng)傷愈的當(dāng)山弟子褚浚。
花焰見到他有些恍如隔世,她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在門派戰(zhàn),那時褚浚中毒她去送藥,被他誤會成陸承殺要害他,雙方還起了一番沖突。
褚浚顯然認(rèn)出了她,嘴角勾起一個兇惡的笑道:“你當(dāng)時果然是不懷好意?!?
花焰如何愿意當(dāng)面背鍋,立刻便道:“我沒有!我那時只是好心給你送藥,你自己誤會而已!”
褚浚完全不信道:“你一個魔教妖女何必再裝?!?
花焰順著他的話道:“就是因為我現(xiàn)在沒必要裝,所以沒做過的事情我干嘛要承認(rèn)?門派戰(zhàn)我沒有害過任何人,我只是去找陸承殺罷了!”
褚浚揚著一張黝黑的面龐,大笑出聲,長卷發(fā)都跟著抖動,他幾乎有些張狂道:“說這話,你信嗎?妖女,無需多,受死吧!”
說著,他已舉著那柄降魔刀朝花焰劈砍過來。
齊修斯本想攔下,花焰拔劍怒道:“你別動手,我來!”
她帶著火氣,劍下分毫不留情,這些日子為了排遣對陸承殺的想念,除了練劍她也沒事可做,沒有目標(biāo),沒有想法,空空蕩蕩。
花焰一劍刺去,倒是褚浚略有些驚訝。
他在門派戰(zhàn)抓過她的手腕,那時她連內(nèi)力都沒有,更談不上武藝了,褚浚一向目中無人,唯一當(dāng)做對手的只有陸承殺,但眼下,他被她攻得一時半刻竟有些難分難解,看不出她劍法是什么路數(shù),只覺得那劍法分外暴力殘忍,帶著令人心驚的肅殺。
花焰心下一片澄空,只憑本能使劍,還在記仇道:“就你武比的時候,打不贏還偷襲是吧?!?
褚浚:“……?”
花焰更怒道:“你還敢忘?武比輸了是不是你偷襲的陸承殺?”
褚浚幾乎有些恍惚:“這關(guān)你什么事?”
花焰眼底快要噴火了,手底劍法使得更快更兇:“當(dāng)然有關(guān),陸承殺他……”她頓了頓道,“是我的!”
褚浚聞,卻是曬然一笑道:“你這妖女獨占欲未免太強,難不成還覺得陸承殺被你害得不夠慘,想再踩上兩腳?!?
花焰一驚:“你說什么?”
褚浚卻突然緘口不。
花焰招招追得更急,道:“你快點說!”
褚浚沒想到她宛若突然爆發(fā)似的,方才還打得難分難解,這一會功夫,他居然有點像被她壓制了,這簡直匪夷所思,不可想象,他勉力接招,又忍不住道:“你到底練的什么魔功?”
花焰陰惻惻道:“你再不說,我真的殺了你?!?
輸給陸承殺也就算了,被一個小姑娘壓制簡直丟臉至極,褚浚冷道:“你想知道,自己去停劍山莊看不就行了?!?
花焰是真的想在他身上扎個窟窿,也冷冷道:“褚老二,我要是能去,用得著你說!”
褚浚一聽這個稱呼,臉都有點扭曲了。
只覺得這魔教妖女當(dāng)真可惡至極。
花焰最終還是沒從褚浚嘴里問出個所以然來,就連劫走了羽風(fēng)堂那幾車珍貴草藥,想象羽曳跳腳的樣子,都沒能讓她覺得開心。
她還是沒有陸承殺的消息。
花焰不再做被陸承殺捅死的噩夢,反而頻繁夢到陸承殺一身鮮血,渾身是傷,披頭散發(fā),用一種很復(fù)雜又憂傷的眼神望著她。
她想朝他靠近,給他療傷。
結(jié)果他一步步后退,就是不讓她接近。
花焰急得大喊他的名字,問他怎么了,陸承殺沖她搖了搖頭,一步步退到懸崖邊上,最后竟還看著她笑了笑,然后從萬丈深淵掉了下去,尸骨無存。
嚇得花焰夜半驚醒,駭?shù)脻M頭是汗。
就在她幾乎忍不住真的去停劍山莊找他的時候,終于在那個小小的傳音蠱里聽見了陸承殺的聲音。
他的聲音不大,有些模糊,對她說——
“我想見你。”
花焰鼻腔發(fā)酸,腦海里反復(fù)回想他說的四個字,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頰上冰冷,眼淚已經(jīng)流到了頜下。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的回他。
“好啊,什么時候,怎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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