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子突突地跳,俯下身,對著床上的孩子,咬著牙道。
“你欺負我的娘親!你是個壞人!我不會和你說一句話的!”
熙兒漲紅了一張小臉,終于沖著他嚷了一聲,隨即又緊緊地閉上了嘴。
謝長庚錯愕之間,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慕媽媽再也忍不住了,闖了進來說道:“大人,熙兒還小,說話不知輕重,您千萬不要見怪。小公子他是個孤兒,從小沒了親生的父母,是年初的時候被翁主送來的。翁主遇到這孩子,兩人投緣,便認作義子養(yǎng)在身邊,這事我們長沙國人人都知?!?
“小公子他沒有父親。他只有一個義父,那便是大人您?!?
謝長庚慢慢地直起身,轉(zhuǎn)頭看著慕媽媽。
“原來如此?!?
他點了點頭,神色變得淡漠無比。
“她若回來了,叫她去驛舍找我?!?
他再沒有看熙兒一眼,說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
謝長庚來得突然,走的也快,倒是慕媽媽整個人被攪得忐忑不安,不知他這回尋翁主到惡劣這里,到底是為了何事。
謝長庚一走,她立刻打發(fā)人連夜出城去往三苗之地遞送消息。等人走了,回到屋里,看見熙兒還坐在床上不肯睡覺,過去哄他。
“慕媽媽,他真的是我的義父嗎?”
他慢慢仰臉,問道。
“翁主是你的娘親,謝大人和翁主是夫婦,他自然是你的義父了?!?
“慕媽媽,那你知道他這里來做什么嗎?他是不是要搶走娘親,以后不讓我和娘親見面了?”
慕媽媽看著他憂慮的樣子,暗嘆了口氣,哄著他躺了下去,說道:“他是很大的官,來這里一定是有要緊的事。熙兒睡一覺,醒來,翁主就回了,什么事也沒有?!?
熙兒不再說話,發(fā)起了呆,只是畢竟年紀幼小,雖有心事,困意襲來,眼皮漸漸也就耷了下來,再次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傍晚,慕扶蘭急匆匆地從黎陽趕回漣城,連口氣都沒來得及歇,立刻到驛館去找謝長庚。
漣城的驛館早就破敗了下去,多年未曾修葺,如今還剩一名小吏看守。昨夜見謝長庚到了,誠惶誠恐,收拾出幾間還算能住人的屋,供他和那幾名隨從落腳。此刻見王女趕到,忙在前引路,將她帶到一個院落,隨即躬身離開。
慕扶蘭來到門外,叩了兩下門,隨即推開了門。
她看到一個男子立在窗前,青衫鞶帶,背影瀟然,正眺著遠處的落日,仿佛看得入了神,連自己進來都沒有察覺似的,身影依舊一動不動。
慕扶蘭走到了他的身后,說道:“我收到你來此的消息,立刻便趕了回來。你尋我何事?”
謝長庚慢慢地轉(zhuǎn)過身。
他兩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將近半年沒有見面的她的臉上。
“慕氏,這個熙兒,是你的私生之子吧?”
他開口便道,直截了當,絲毫不加遮掩。
“去年底,你在上京之時,我曾答應放你歸家,那時是你自己撕了放書,不愿和離,你應當沒有忘記吧?”
“我為了把你從上京弄出去,在劉后面前,費盡了心思,靠著坐實你我夫婦關系,才算達成目的。這才過去多久,你回了長沙國,竟敢?guī)е缴雍图榉蚬怀鲭p入對,羞辱我至此地步!”
“慕氏,你當我謝長庚是什么人?你欲置我于何地?”
夕陽將他的臉鍍作了一張金面,猶如覆了假面,不見半點表情。唯有望著她的兩道目光,慢慢地布滿戾氣。
“你今日若不把事情給我說清楚,我有的是手段,教你知道何為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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