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李勣無奈地放下書本,嘆道:“老夫的書房已然窮困潦倒,唯一值錢的白玉鎮(zhèn)紙也被你弄走了,你還想作甚?”
李欽載背對著他,在書柜里尋摸,嘴里卻道:“那可不一定,爺爺您是名將,兵者詭道也,說不定您偷偷藏了啥值錢的物事……”
李勣愈發(fā)無奈,嘆道:“也就是你了……若換了李敬業(yè),此刻大約已斷了一條腿?!?
李欽載也嘆道:“爺爺此差矣,敬業(yè)堂兄是未來的英國公,注定繼承您的爵位,孫兒可什么都繼承不了,還不得趁著您老健碩之年,趕緊弄點值錢的好東西,不然將來啥都撈不著了……”
孫子這德行李勣早已熟悉,如今都生不出怒氣了。
尋摸許久,李欽載果然沒找到值錢的東西,只好悻悻放棄,沒精打采地坐在李勣面前。
李勣幸災樂禍地笑,隨即臉色一整,緩緩道:“江南土地問題是個長期的過程,但你江南一行后,為天子解決了一樁大事,至少開了一個不錯的頭,不出意外的話,天子必有封賞。”
李欽載不感興趣地道:“啥封賞?”
李勣含笑注視著他,眼底里生起濃濃的自豪,捋須道:“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若是晉爵國公,也不知你承不承得住?!?
李欽載一怔,驚訝地道:“天子會封我為國公?”
李勣嗯了一聲,道:“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年底或許便有廷議了?!?
頓了頓,李勣注視著他的臉龐,道:“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此次你奉旨江南之行,為大唐解決了多大一樁麻煩?!?
“土地兼并問題自貞觀之后,便愈演愈烈,天子和朝堂一直拿不出有效的辦法,問題日趨嚴重,長久下去,不出兩代,天下皆是失地流民,朝廷亦無可用之兵,國運眼看會漸漸衰敗?!?
“而你,在這個時候力挽狂瀾,為天子解決了如此大的麻煩,說實話,這樁功勞不遜于東征之勝,晉爵國公并不過分?!?
李勣捋須看著他,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不到三十歲的國公,大唐立朝而未聞也,偏偏在你身上開了先例,而我李家一門,從此以后便是實至名歸的一門雙公,哈哈!”
李欽載的表情卻無驚無喜。
仍如當年的初心一樣,他對官職爵位并無太多的野心,就算李治晉他國公之爵,他也并不覺得多欣喜。
國公又如何,吃飯的碗比別人的大嗎?頭比別人鐵嗎?
在日常混吃等死的平淡生活里,國公之爵影響他吃喝拉撒嗎?
仔細想了想,除了增加國公儀仗更花錢外,好像沒多大的好處……
隨即李欽載突然警惕地望向李勣:“孫兒晉爵國公后,爺爺難道想把我趕出去另???”
“告訴你,不可能啊,趁早打消心思,爺爺?shù)膰葘O兒那破落府邸富裕多了,敬業(yè)堂兄繼承爵位之前,孫兒便一直住這里了,反正咱祖孫都是國公,府里的國公儀仗可以共用,過日子能省則省?!?
李勣的好心情頓時被破壞得一干二凈,氣得白胡子都翹了起來。
正要抄起屋子里順眼的冷兵器,給這孽障來一記狠的,卻突然聽到書房外有一女聲傳來。
“兒媳趙道蘊,求見阿翁大人?!?
書房內(nèi)祖孫一怔,飛快對視一眼。
趙道蘊,李欽載親爹李思文的妾室,進門幾年了,神秘又毫無存在感的人,祖孫倆早看清了她的身份,但不必明。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地過日子,此刻卻突然求見李勣,顯然來事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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