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官場必須要慢慢與江南的望族剝離關(guān)系,今日李欽載清理官場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整頓,要等李欽載回到長安后,向李治建議對江南的官場進(jìn)行一場大規(guī)模的調(diào)動。
存在本地關(guān)系的官員,必須要調(diào)離本地,到江南之外的地方任職。
至于吏部考評,官員監(jiān)察之類的事情,就交給李治和御史臺去操心吧,李欽載要做的是整頓梳理整個江南的望族和官場,細(xì)小的瑣碎事務(wù)就不管了。
李欽載在姑蘇刺史府拿下二十余名官員的消息,很快又傳遍了江南。
江南官場又一次震動,一時間官員們?nèi)巳俗晕?,而望族?nèi)部則人心惶惶。
現(xiàn)在人們越來越清晰地知道,這位天子派下來的欽差真的不好惹,他真是帶著殺人的目的來的,無論望族還是官場,他都?xì)⒌冒贌o禁忌。
整個江南,沒有他不敢惹的人。
這樣的存在就很恐怖了,江南承平數(shù)百年,偌大的地區(qū)是整個王朝的糧倉重地,歷朝歷代的王侯將相誰敢對江南動用如此狠辣的手段?
先滅望族,再治官場,李欽載走的每一步都令人打從心底里恐懼,而且從他來到江南的一舉一動來看,他的每一步都是有計劃有章法的,不是隨心隨意而動。
整個江南在他眼里就是一個偌大的棋盤,先在何處落子,后在何處落子,每走一步都有他的目的。
作為下棋的手,他的思維無比清晰,手段更是狠辣中帶著冷靜睿智,江南的望族和官員們被他的棋路步步緊逼,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生存的空間已越來越小,有一種即將窒息的痛苦感覺。
年紀(jì)輕輕能被天子如此器重,倚為國器砥柱,果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這樣的人很難纏,一旦被他盯上,根本無路可逃。
二十余名官員被拿問后,江南各州縣首官回到了自己的官署,然后,各州縣官署書吏差役盡出,下到各地鄉(xiāng)村,開始重新丈量各鄉(xiāng)各村的土地田畝。
這一次沒人敢再造假,一絲一毫的小聰明都不敢耍。
地主鄉(xiāng)紳們惶恐之余,小心翼翼地奉上重禮賄賂,試圖收買官吏,照例在田畝數(shù)上造假瞞報,但被書吏差役們嚴(yán)詞拒絕。
沒人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敢收禮也要有命花,李郡公手里的屠刀還在往下滴血,這種時候誰還敢陽奉陰違?那不是自己把腦袋往李郡公的屠刀下送么。
…………
吳郡顧氏府宅。
江南人心惶惶之時,吳郡顧氏的府宅內(nèi)聚集了不少人。
這些人都是熟面孔,有六大望族的家主,也有幾名州刺史和縣令。
眾人聚集的屋子是一間密室,屋子的門窗都被封死,里面的空氣有些悶,在座的大多是一些老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老人身上獨有的濃痰臭味。
除了吳郡陸氏,其余的幾位家主都到齊了。
顧氏的家主名叫顧成章,是一位六十許的老者。
此刻顧成章坐在主位,一雙看似渾濁的雙眼不經(jīng)意地瞥過在座所有人的臉龐。
包括顧成章在內(nèi),每個人的表情都不輕松。
李欽載來到江南后的種種作為,諸家主驚惶之余,也感到越來越窒息,尤其是李欽載分明要拿土地的問題開刀,這已觸動了各家的核心利益。
再不做出應(yīng)對,江南望族恐怕從此徹底被朝廷拿捏了,這怎么能忍?
對李欽載的手段恐懼歸恐懼,但有些事情明知恐懼,卻也不得不去做,因為在座的人都是家主,他們的肩上背負(fù)著數(shù)百年望族的家業(yè)興衰榮辱。
掙扎是死,不掙扎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