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吳郡大亂，望族人心惶惶，人們都在猜測李欽載下一步會做什么。

沒人再敢懷疑這位欽差的手段，查抄滿門的事都干出來了，還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現(xiàn)在望族家主們最驚疑的問題是，李欽載奉旨南下，已經(jīng)滅掉了吳郡朱氏，那么他究竟奉了什么旨意，是只滅吳郡朱氏一家，借此敲打其余的望族，還是說，天子已有清洗江南望族的念頭。

當(dāng)初在長安時(shí)，八大望族的族人聯(lián)手沖擊李欽載的車駕，無視朝廷律法，在天子皇都公然突襲當(dāng)朝郡公的儀仗，無法無天的跋扈姿態(tài)確實(shí)過分了，天子或許那時(shí)便在心中埋下了滅族的念頭。

望族家主們越想越不安，唯有吳郡陸氏氣定神閑。

陸氏認(rèn)慫的動作最快，當(dāng)然也得到了最大的回報(bào)。

李欽載在江南大殺四方，但唯獨(dú)不會動陸氏，這就是認(rèn)慫的紅利。

其余的幾家望族可就沒那么好過了，內(nèi)心不知多煎熬。

朱氏被查抄后，幾家望族多次聚頭，對李欽載的來意和底線幾番猜測，終不得其果。

李欽載滅了朱氏后，五千大軍駐扎姑蘇城外，他也暫時(shí)住在城外大營里。

其余幾家望族家主距離李欽載并不遠(yuǎn)，所謂的江南望族，祖宅基本都在姑蘇和會稽方圓，車馬須臾便至。

但李欽載沒召見他們，望族家主們也不便主動找上門，一則顯得心虛，二則陷入了被動。

于是，吳郡朱氏灰飛煙滅后，本該動蕩大亂的江南腹心之地姑蘇和會稽，竟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tài)，對于朱氏的覆滅，除了民間百姓議論不休，江南的望族和官員竟三緘其口，一字不提。

…………

江州城刺史府。

陸云從村莊回到城內(nèi)，人剛進(jìn)刺史府，他的父親陸松溪便迎了上來。

陸松溪是吳郡陸氏的現(xiàn)任家主，年已五十許，但身體卻很結(jié)實(shí)，年輕時(shí)也是一位望族佳公子，從小被培養(yǎng)成家族接班人，無論學(xué)識還是處世都非常精練老道。

此時(shí)李欽載滅朱氏的消息還沒傳到江州，而陸松溪卻出現(xiàn)在這里。

陸云代表吳郡陸氏向朝廷表忠之后，作為家主的陸松溪便該出面了，原本陸松溪打算來江州與李欽載面基。

一方代表家族，一方代表朝廷，正式聊一聊關(guān)于江南之地，朝廷與陸氏的利益合作取舍等具體事宜。

然而陸松溪趕到江州時(shí)，李欽載恰好率部開拔姑蘇，兩人就這樣錯(cuò)過了。

陸松溪于是便留在江州，跟其余的望族一樣，猜測李欽載此行姑蘇的目的，父子倆討論無果，但也不焦慮，反正陸氏跪得比較快，李欽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拿陸氏下刀。

今日陸云從城外回來，陸松溪心有疑慮，于是迎出刺史府的院子。

陸云恭敬朝陸松溪行禮后，陸松溪問道：“我兒此行如何？”

陸云眉頭深鎖，低聲道：“孩兒去了城外的一個(gè)莊子，是咱們陸氏名下的莊子，莊子里共有莊戶四十余，但大多是老弱婦孺，青壯倒是不多見?！?

陸松溪嗯了一聲，道：“大唐府兵是世襲，莊子里的青壯大多應(yīng)征入了府兵，并不稀奇?！?

陸云卻搖頭道：“孩兒問過莊子里的老人，青壯應(yīng)征入府兵者，大約四十許，但還有一大半的青壯卻不是入了府兵，而是背井離鄉(xiāng)，去外地謀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