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江南望族翻臉在李欽載的意料之中。

本來人家登門就沒存著什么善意，最多也就是用彬彬有禮的語氣，說出興師問罪的話。

李欽載能慣著他？

當(dāng)朝宰相在李欽載面前說話都得拿捏尺寸，掂掂分量，一個江南望族憑什么敢在長安城如此跋扈？

遺憾的是，顧恩就算與他翻臉，從頭到尾也維持著禮數(shù)，沒有跳腳破口大罵，而是用非常平靜的語氣宣戰(zhàn)。

如果他發(fā)怒失智，沖動掀桌子就好了。

李欽載就能理直氣壯在國公府里揍他一頓，最后把他扒光了扔大街上，讓長安人民欣賞一下江南望族是怎樣曬鳥的。

可惜顧恩沒上當(dāng)。

這令李欽載反而產(chǎn)生了警覺。

咬人的狗不叫，能夠掌控情緒的敵人往往更可怕。

可以肯定接下來江南望族會針對李家和上官家展開報(bào)復(fù)行動，具體是什么行動，李欽載不得而知。

顧恩剛告辭離去，李欽載還沒來得及換身干凈的衣裳，老爹李思文竄進(jìn)了偏廳。

“江南顧家的人？”李思文神情凝重問道。

“是?！?

“他來咱家作甚？”

李欽載遲疑了一下，還是坦然道：“孩兒決定護(hù)住上官父子，他來警告孩兒，不要插手此事?！?

李思文皺眉：“老夫告訴過你，不要摻和這件事，你還是招惹他們了？”

李欽載嘆道：“江南望族圈地侵田，孩兒都沒說什么，裝作沒看見，可江南望族的手伸得太長，行事太霸道了，他們想要誰死，誰就必須死。”

“孩兒爵封郡公，算得上當(dāng)朝重臣了，可他們居然敢上門警告，手都指到孩兒鼻子跟前了，孩兒若還是忍讓妥協(xié)，呵，這重臣當(dāng)?shù)秘M不是可笑可悲？”

“幾家地方望族，其勢竟凌駕于王法之上，大唐的事干脆由他們說了算唄，孩兒見面就向他們跪拜行不行？”

李思文被懟得啞口無。

李勣創(chuàng)下這偌大的家業(yè)，李欽載這個孫兒輩也爭氣，沒給英國公府丟臉。

唯獨(dú)李思文這一輩，兄弟幾人大多平庸，無論能力還是膽魄，都只是中人之姿，所以現(xiàn)在國公府的很多事情，李思文已很自覺地聽從李欽載的意見了。

老子再兇悍，兒子比他更出息，他能怎么辦？

李欽載一通話下來，李思文半晌沒吱聲，臉色卻已現(xiàn)羞惱之色。

道理沒錯，事實(shí)也沒錯，人家欺人太甚，堂堂國公府難道還一味地忍讓妥協(xié)嗎？

可是，拋開事實(shí)道理不談，狗兒子難道就沒有一點(diǎn)錯嗎？

絞盡腦汁想著莫須有的借口，最后李思文虎軀一震，須發(fā)皆張，環(huán)眼圓瞪。

“孽子！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竟敢吼老夫！”李思文怒喝道。

李欽載驚愕：“啊？我……吼了嗎？”

“吼了！”李思文咬牙，左右環(huán)視，抄起屋子里一柄鎮(zhèn)尺高高揚(yáng)起：“孽畜受死！”

李欽載無奈嘆息：“爹，孩兒理解您想找個臺階下，可您這臺階造得太生硬了，哪怕?lián)Q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呢，比如孩兒昨日進(jìn)您的書房，不小心把您心愛的御賜貢瓶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