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大軍從北郊大營開拔，出營門后徑自往東，再轉(zhuǎn)北。

所謂大軍一萬，并不是指只有一萬人出發(fā)，還要加上浩浩蕩蕩的后勤輜重，以及運送糧草軍械的民夫隊伍。

事實上民夫的人數(shù)比將士還多，整支隊伍加在一起約莫有兩三萬人，一萬大軍指的是可以參加戰(zhàn)斗的人員。

大軍出發(fā)一日，所行不過數(shù)十里，快天黑時，李欽載下令全軍靠水扎營，伙夫埋鍋造飯。

作為一軍主帥，這種細節(jié)性的布置李欽載不必親自安排，主帥是在帥帳里運籌帷幄，決定一場戰(zhàn)爭勝負的，全軍的吃喝拉撒自有別人安排。

王方翼作為副將，很多瑣碎方面的事情便由他全權(quán)處置。

部曲們選了一塊進退皆宜的地方扎好帥帳，中軍則在帥帳周圍以梅花狀扎好營帳，以帥帳為中心，全軍的營帳便沿著河畔延伸開來，延綿數(shù)十里。

營帳扎好的同時，飯也做好了，劉阿四端著一份飯菜進帥帳，李欽載湊過去看了一眼。

主帥的飯菜跟別的將士當(dāng)然不一樣，李欽載的這份飯菜是兩塊烙好的餅，一碗泛著油花兒的肉湯，還有一只雞腿，和一小塊烤得香噴噴的羊排。

倒不是李欽載奢侈，作為權(quán)貴人物，這樣的飯菜只是他的日常操作，劉阿四深知五少郎的嘴有多刁，今日開拔后的第一頓飯，劉阿四安排得算是很周到了。

但李欽載顯然不是很滿意。

“將士們也吃得這么豐盛？”李欽載問道。

劉阿四咧嘴：“怎么可能，咱大唐國庫也經(jīng)不起這么造呀，五少郎是一軍主帥，吃豐盛一點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一軍主帥，當(dāng)然要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戰(zhàn)時將士們才會用命，人家在外面苦兮兮的吃野菜團子，我在帥帳里大魚大肉，你覺得合適嗎？”

劉阿四頓時肅然起敬，抱拳道：“五少郎愛兵如子，深得老公爺領(lǐng)兵之神髓，是小人錯了，不該在伙食上讓五少郎污了清白，小人這就把飯菜倒掉，給五少郎換上與將士們一樣的飯菜?！?

說著劉阿四端起食盤就要往外走，卻突然察覺胳膊一緊，扭頭一看，李欽載的一只手正死死地拽著他。

劉阿四不解地看著他。

李欽載嘆息道：“你這個小同志，做事怎能如此沖動呢？好好的飯菜倒掉，不怕被雷噼？”

“呃，五少郎的意思是……”

“飯菜放下，浪費糧食會天打雷噼的，再給我一份與將士們一樣的伙食，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當(dāng)著將士們的面吃幾口……”

劉阿四指了指眼前豐盛的飯菜：“這個……”

“這個給我留著，跟將士們演同甘共苦很累的，這頓豐盛的就當(dāng)是我的片酬了。”

劉阿四仍然不解地眨眼。

李欽載只好耐心解釋道：“為帥者，固然要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但一軍主帥勞心勞力，營養(yǎng)一定要跟上，所以，咱們見人吃人飯，見鬼吃鬼飯，人前人后兩副面孔……”

“我吃大魚大肉的時候不要讓別人看見，該表演同甘共苦的時候，我的演技一定催人淚下，兩不耽誤，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