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來說,對大唐而,吐蕃和吐谷渾都是敵人。
吐蕃自不必說,從大唐立國開始,便與吐蕃常有沖突,而吐谷渾,名為大唐藩屬國,實際上對大唐邊境多年劫掠屠戮。
長安問罪下來,吐谷渾可汗便一臉惶恐表示認罪,認罪痛快,卻從來不改,這樣的藩屬國卻偏偏卡在絲綢之路的要道上,大唐能安心嗎?
吐蕃入侵吐谷渾是危機,但危機或許也是轉(zhuǎn)機。
趁著兩國交戰(zhàn),大唐強勢介入,這片土地誰都別想染指,大唐要了。
這是李欽載出使的終極目標。
論仲琮覺得談判棘手,但對李欽載來說,其實談判同樣棘手。
吐谷渾這片土地要吞下來容易,但吞掉的同時大唐還要占住道義,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貴使足下,吐蕃與吐谷渾之戰(zhàn),是我們兩國之事,請大唐不要妄自干預,吐蕃與大唐睦鄰多年,不希望與大唐在戰(zhàn)場上相見?!闭撝夔谅暤?。
李欽載豎起兩根手指,強硬地道:“兩個選擇,吐蕃退兵,或是大唐出兵,沒有第三項,你們自己選?!?
論仲琮臉色陰沉道:“貴使何必咄咄逼人,不覺得大唐太霸道了嗎?”
李欽載冷笑:“‘霸道’這詞兒竟然從吐蕃使節(jié)嘴里說出來,是不是太可笑了?你們無端入侵吐谷渾,在人家國土上燒殺搶掠,現(xiàn)在反過來指責大唐霸道?”
論仲琮加重語氣道:“我說過,這是吐蕃與吐谷渾兩國間的事!”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打嘴仗毫無意義,我不想浪費口水,剛才那兩個選擇,派人轉(zhuǎn)告吐蕃大相,這是大唐天子的態(tài)度。”
論仲琮深吸了口氣,緩緩道:“貴使這是要把大唐帶進戰(zhàn)火里?你不怕成為大唐的千古罪人嗎?”
李欽載指了指他:“我脾氣不太好,殺使團的事不是沒干過,你說話注意點,不要惹我發(fā)火?!?
論仲琮悚然一驚,剛才太投入了,竟忘了眼前這貨是真殺過吐蕃使團的。
弘化公主在一旁陰險地幫腔:“李縣伯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吐蕃使團吧,有一便有二,這個使節(jié)膽敢折辱李縣伯,斷不能饒了他。”
李欽載瞥了她一眼,介娘們兒不像好人吶……
弘化公主陰惻惻地戳火,誰知論仲琮卻突然整了整衣冠,面朝李欽載長揖一禮。
“對不起貴使足下,剛才是我失禮了,以后說話我會注意的?!?
李欽載和弘化公主目瞪口呆。
這……認錯認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嗎?搞得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又剛又慫很精分的樣子,讓人實在生不出殺心。
沉默半晌,李欽載幽幽嘆道:“我還是喜歡你剛才桀驁不馴的樣子……”
“不,是我錯了。但我只是態(tài)度上不對,吐蕃的原則不會妥協(xié)半分?!?
弘化公主冷哼,撇嘴道:“慫貨!祿東贊怎會派你這種慫貨來?!?
論仲琮微笑道:“公主殿下,一國使節(jié)不需要沖鋒陷陣,為國忍辱負重也是使節(jié)的本分?!?
…………
離開刺史府,論仲琮和弘化公主并肩而出,走下刺史府的石階后,論仲琮突然朝弘化公主笑了笑。
弘化公主皺眉:“你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