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用軍隊給百姓挖渠引水,是李欽載從前世學(xué)來的經(jīng)驗。
雖說唐朝的軍隊根本沒有為人民服務(wù)的概念,他們是屬于大唐天子的軍隊,更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人民子弟兵,但李欽載仍然以軍令的形式下令,將一支軍隊變成勞動力,投放到民間。
救災(zāi)之時,每一個勞動力都是珍貴的。
農(nóng)戶們看著這支如狼似虎的軍隊未著甲胄,抄著各種工具二話不說開始挖渠,驚呆過后,頓時對李欽載感恩戴德。
年長的老人拉著他的手,一邊流淚一邊絮絮叨叨述說感激之情,村里的青壯們也迅速加入了挖渠的隊伍。
婦孺?zhèn)円矝]閑著,紛紛上山采集野菜,每家每戶獻(xiàn)出僅存的一點野味,與野菜一起熬成濃濃的肉湯。
樸實敦厚的農(nóng)戶們心懷感激,不厭其煩地對每一個參與挖渠的將士們行禮感謝,將士們由最初的懶散,到漸漸驚愕。
看到那些幾歲的孩子笨拙地端著水,蹣跚地遞給將士們,眾人冷硬的心腸彷佛變得柔軟了。
將士們本是寧朔都督府轄下的邊軍,因為距離并州不遠(yuǎn),被朝廷兵部緊急調(diào)到此處挖渠。
原本將士們是很不理解的,他們只是上陣殺敵的軍伍漢子,軍隊的職責(zé)并沒有幫助百姓挖渠救災(zāi)這一項,莫名其妙被兵部調(diào)來,還不準(zhǔn)穿甲胄,平白辛苦一場還沒有好處,誰能樂意?
然而看到百姓們感激涕零的表情,婦孺?zhèn)兡ㄖ蹨I不停躬腰行禮,彷佛只有如此才能報答將士們的恩情。
軍中的氣氛不知不覺有了變化。
將士們突然發(fā)覺,幫百姓做點事其實不是那么難以接受的事。
大家都是府兵,都是來自各個鄉(xiāng)村,他們的根子其實也是普通的農(nóng)戶百姓,雖說吃的是軍糧,可災(zāi)情看在眼里終究感同身受。
李欽載笑吟吟地看著將士們忙碌,工地上揚起一片煙塵,不過短短半個時辰,村里的溝渠已然四通八達(dá),漸漸向汾河方向延伸。
不愧是軍隊,一萬人齊心協(xié)力之家,進(jìn)度確實很快。
村里的老人顫巍巍地向他行跪拜禮,被李欽載眼疾手快托住了身子。
“大恩人?。∧攘诉@十里八鄉(xiāng)的百姓,老朽實不知如何報答才好……”老人涕淚橫流哽咽道。
李欽載笑道:“老人家莫客氣,這是我分內(nèi)的事?!?
老人期期艾艾地道:“上次聽恩人說,您是并州城里的官,不知可否透露一下貴姓大名,我們給您在祠堂里立一塊長生牌位,每年每日香火供奉,祈求老天給您添福添壽,長命百歲。”
李欽載搖頭:“我叫李欽載,是并州剛上任的刺史,奉天子之命,來并州處置旱情,老人家莫折煞我了,立牌位的事更不要提,瘆得慌?!?
老人和周圍的百姓再次跪拜:“原來是李刺史,并州有幸,黎民有幸,得遇青天。”
扶起了老人,卻攔不住別的百姓,李欽載只好生生受了一拜,苦笑道:“溝渠會在秋收之前挖通,今年收成不佳,天子已下旨,免并州境內(nèi)所有農(nóng)戶的賦稅,秋收之后,我還會籌集糧食,幫大家度過難關(guān)。”
眾農(nóng)戶頓時喜出望外,紛紛面朝長安方向叁跪叁拜,齊頌天子仁義恩德。
李欽載攙扶著老人,聲音低沉卻堅定:“老人家放心,今年確實不容易,但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大家撐過去,只望諸位再難也莫要背井離鄉(xiāng),顛沛流離終究不如故土,相信官府,會妥善賑濟(jì)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