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頓時激動起來:“你這后生,為何不干脆去搶錢?天下哪有如此昂貴的黍米,往年一升黍米只要兩文,今年為何翻了十多倍?”
伙計冷笑道:“買賣買賣,一個愿買,一個愿賣,我可沒逼你買,買不起不妨別處去,莫給我們添亂?!?
老人氣得渾身直顫,指著他道:“欺人太甚,你們不怕王法么?”
伙計翻著白眼道:“我自家的糧食,愛賣多少賣多少,既沒殺人放火,又沒搶劫誆騙,犯了哪條王法?買不起快滾!”
說完伙計毫不客氣地關(guān)上了門。
老人孤獨地站在門外,身軀愈發(fā)佝僂,臉上漸漸布滿絕望之色,喃喃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我那可憐的孫兒……”
李欽載和王實賦站在不遠(yuǎn)處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二人的表情一直沒變,但李欽載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
良久,李欽載忽然朝劉阿四示意了一下,讓部曲留下那位老人,請他稍等,接著望向王實賦,道:“糧商惡意抬高糧價,朝廷果真管不了他們么?”
王實賦想了想,道:“除非證實了確是災(zāi)年,朝廷會頒下政令,嚴(yán)令不準(zhǔn)哄抬糧價,違者重懲。但未頒政令以前,官府只能干預(yù),治不治罪全看當(dāng)下形勢?!?
“比如眼下,若治罪糧商,無疑會引起各大糧商的激烈反彈,引發(fā)嚴(yán)重的后果,那么官府通常是與糧商好生商量,不會貿(mào)然懲處?!?
王實賦苦笑道:“律法不外乎人情,朝廷的律法發(fā)自京城,但頒到地方究竟能有多大的效力,只能依情勢而適當(dāng)變通,州縣首官若真按律法嚴(yán)格治下,這個官兒估摸也當(dāng)不了多久……”
李欽載笑了:“有道理,官場就應(yīng)該油滑一點,當(dāng)官沒有四處樹敵的道理,那是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王實賦仿佛聽出李欽載話里不一樣的意思,不由一愣:“李刺史……”
李欽載哈哈一笑,道:“聽說王別駕也曾出身名門望郡,太原王氏亦是當(dāng)世門閥,說句難聽的,你我皆是紈绔出身,我想問問王別駕,少年時可曾干過仗勢欺人的事?”
王實賦垂頭道:“下官年少確有輕狂之舉,如今人已中年,不復(fù)當(dāng)年矣?!?
李欽載笑道:“幸好我沒到中年,還有資格惹禍,王別駕想不想見識一下來自長安城的紈绔是如何惹禍的?”
王實賦一驚:“李刺史三思……”
“三思啥呀,眼睜睜看這些商人害我百姓餓肚子,還趾高氣昂目無余子,虐我治下百姓豈不是打我這個刺史的臉?”
“李刺史意欲何為?”
李欽載一臉奇怪:“當(dāng)然打回去呀,不然呢?真給他磕一個?”
王實賦渾身一顫,脫口道:“李刺史不可!得罪了糧商,后果……”
話沒說完,李欽載忽然暴喝道:“阿四,破門!”
等待已久的劉阿四頓時飛起一腳,砰的一聲巨響,糧鋪的大門被踹破,寬大的門板重重?fù)渎湓诘?,揚起一陣灰塵。
與此同時,糧鋪內(nèi)發(fā)出驚恐的叫聲,十余名伙計頓時沖了上來。
李欽載后退幾步,道:“膽敢拒捕,還敢襲擾官差,罪上加罪!阿四,全給我放倒,把掌柜的拿下!”
說完李欽載朝王實賦齜牙一笑:“王別駕要不要回味一下少年輕狂的情懷?這群伙計隨便你揍,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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