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天氣漸涼。

林晚照琢磨著,這?開始添秋衣了。她去年的衣服還有，?用怎么買。她家小特開學就是大學生了，?認真添幾件好衣裳。

嗯,還有老頭兒,秋天也?買兩身。

林晚照計劃，一次性買好。

打電話問老頭兒什么時候有空,去買衣裳。

林爹意外,“這么主動給我花錢？”

反正,每次聽她爹說??,總能讓人心情?適。“你?說一季兩身的么？”林晚照現(xiàn)在機伶了，趁機說,“要是不用買,我正好省下?！?

“那多?好意思啊?！绷值恍Γ埃{?給你個表孝心的機會。你看看哪天天氣好，氣溫不要高過25度，再約我吧。”

美國總統(tǒng)都沒這么大派頭！林晚照才?管什么25度不25度的，隨口說，“明兒就合適?！?

“那就明兒吧。叫上小特,?給小特買幾件合適衣裳,以后就是大人了?！?

“我知道?！敝饕褪墙o我家小特買，老頭兒你是附帶。林晚照心下嘀咕一句，覺著很痛快，跟林爹掛斷電話。

林特的確是要買些新衣，她,她今年又長高了點兒。

風衣大衣?用買，褲子?買幾條新的。

跟著姥姥總是吃好的，林特今年突破170的身高,前兒量了量，已經(jīng)172了。?過，可能是長個子的原因，還是很瘦，95斤。

第二天跟姥姥、太姥爺去商場買衣服，林特主動坐副駕，??后座兒讓姥姥、太姥爺坐。林晚照看著副駕，“后頭擠擠也能坐下?！?

林爹，“出車禍的機率萬中無一，還真當副駕那么?安全啊。”

林晚照：……

“應該讓孩子坐安全的位置。”林晚照強調(diào)。

“小特已經(jīng)成年了，又?是孩子?！绷值陌怖恚{?，夸獎林特，“別聽你姥姥的，她就是這樣把你舅舅他們慣壞的。長大了，就要學會照顧長輩，要知道承擔責任。”

林特一向是跟姥姥站一邊兒的，可這回，她覺著太姥爺?shù)??是對的，“嗯，太姥爺，我一定記住。”

林晚照雖然習慣性反駁林爹的觀點，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養(yǎng)成??思考的習慣，想了想，老頭兒這??的確有道理。劉杰（老大）幾個后來長歪，可能真跟她溺愛有關。前些年家里窮，她卻是什么苦都能吃，她跟劉愛國都是寧可自己吃盡辛苦，也?想孩子們辛苦。這樣的付出，孩子卻那樣的怎么。

林晚照深深看林爹一眼，林爹個子高，坐出租車總有些局促，催促林晚照，“趕緊??駕照考出來，悍馬買?起，買輛吉普也寬敞點兒。”

難道真是太慣孩子，所以沒?好報？

倒是老頭兒這樣，又要衣裳又要車的，隔三差五給兒女添麻煩的，?享天倫。

老天爺?shù)降子袥]有長眼啊究竟！

其實，林晚照已經(jīng)隱隱有所覺察，就像現(xiàn)在，錢全撈手里自己花，對幾個孩子只管隨他們的便。

招惹到她，她就發(fā)作一頓，誰的面子都不給。

現(xiàn)在她跟前兒可服帖了。

?全是因為她手里握著錢的緣故，?輩子沒分錢的時候，她手里一樣有錢，也沒見孩子這樣服帖。

唯一的差別就是，她沒有那么愛他們，也沒有那么心疼他們了。

她現(xiàn)在，絕?肯砸碎骨頭榨了油的奉獻她自己，她更心疼的是自己。

于是，她的孩子們現(xiàn)在也勉強像個人了。

她的教育一定有問題，這一點林晚照從未逃避過。

孩子們不是開始就那樣的沒良心，曾經(jīng)，曾經(jīng)是有過母慈子孝、一家和樂的日子的。

重活這一回，她知道自己有問題，也沒有?承認過。

但，她沒想到的是，林爹一直也知道！

她是重新活過的，老頭兒可不是！

但，老頭兒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她的教育是有問題的。

林晚照忍著氣憤，“你怎么?提醒我！”

林爹懵，“提醒你什么？”

林晚照有些沒面子，聲音也比較低，“提醒我別太慣著孩子?！?

“我沒提醒過你嗎？”林爹奇怪，這是哪年的舊黃歷啊。

“你提醒過嗎？”絕?可能，???老頭兒說過這樣有用的??，她一準兒記?！

“當然提醒過！”林爹展現(xiàn)了民國時期留學肄業(yè)生的優(yōu)秀記憶力，“?且?止一次！”

“絕對沒有！”

面對林晚照這種犟脾氣，林爹決定拿事實說話，伸出一根手指，“我有沒有說過，你家也沒家財萬貫，怎么就敢把孩子當少爺小姐養(yǎng)？”

林晚照：這是提醒？！

在林晚照震驚的目光中，林爹伸出第二根手指，“我有沒有問過你，做老媽子?累嗎？”

林晚照眼睛瞪大：這是提醒？！

林爹抬起下巴，睥睨而視中伸出第三根手指，“我有沒有說過，六個人就要煮六個雞蛋，你跟愛國是不配吃雞蛋嗎？”

林晚照已經(jīng)震驚的說不出話了：

這是提醒嗎？

見林晚照啞口無，林爹收回下巴，輕輕的哼一聲，“老子說一千八百遍有個屁用，你聽過嗎？說三遍都多余！”

林晚照終于回神，她也?甘示弱，“你?會有??好好說嗎？總是這樣陰陽怪氣，誰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弊詈筮€補上一句，“我還以為你是諷刺我呢？”

“我就是諷刺你啊?！绷值?，“諷刺都聽不懂。自己笨，怪誰。”

就算林爹現(xiàn)在扯出三分歪理，林晚照一樣給他氣的?輕，當下反唇相譏，“我笨？！您多聰明??！你聰明的巴黎大學都沒畢業(yè)，白花林蘇姐她爸一大筆錢！”

林爹沒想到長女現(xiàn)在這么有口才了，驚訝之余哈哈大笑，胳膊肘兒撞撞林晚照，“誒，咱們才是父女，你干嘛為林申哥鳴?平啊。”

“我是在諷刺，你聽不懂嗎？”林晚照把老頭兒胳膊撞回去，學著林爹的刻薄，再刻薄一遍，“諷刺都聽不懂嗎？”

林爹又是一陣笑。

林晚照氣，?是瘋了吧！

笑過后，林爹打量著林晚照，正色道，“記得有一次，秋收還是麥收，我打發(fā)老三過去幫忙。結??，沒半個鐘頭，老三歡天喜地跑回來，跟我說，你讓他回家看書寫作業(yè)。自己說，有沒有這事？”

這事是有的，林晚照也沒有?認，她條件反射的就是一句，“老三再過一年就要高考了，我是想孩子多擠出時間學習?！?

林爹嘲笑，“沒聽說哪個孩子幫著收個秋收個麥就學習?好的。小特以前在秦家做奴隸，也沒影響每個學期考第一?！?

林特：奴隸……嗯，太姥爺這樣說好像也沒錯。

林晚照不樂意，“?許說我小特?！?

“本來就是事實，有什么?能說的。”林爹對林特道，“別學你姥姥瞎要面子，管人怎么說呢。愛聽聽，?愛聽當放屁好了?！?

林特：太姥爺，現(xiàn)在是您在說??啊。

林特對長輩是很尊敬的，“太姥爺，沒事，我?在意的。姥姥，沒事兒，傅阿姨跟我說過，那不是我的錯。?且，咱們現(xiàn)在這么好了。以后，咱們還要越過越好，比那些壞人好一百倍一千倍，叫他們望塵莫及！”

林特可有志氣了。

太姥爺心下大悅，表揚林特，“?愧是咱們姓林的，就得有這種百折?撓的氣勢，??仇人全都活死！”

祖孫三代一路歪樓到商場，因為斗嘴輸給林爹，林晚照有點氣鼓鼓，暗下決心：今天就給老頭兒兩買件衣服，多一件她都不會付錢的！

林爹才?管林晚照怎么想，跟林特商量中午吃什么，林特可不能叫姥姥被孤立，拉著姥姥一起商量，最后決定去樓?吃火鍋。

三人只管點自己愛吃的，林特是第一次在外頭吃火鍋，?腦兒、黃瓜條兒、三岔是啥，根本搞?清。這孩子好問，林爹又是對吃喝玩樂頗有研究的，說起來頭頭是道。??點半盤羊尾下鍋，羊尾偏肥，一下鍋肉香立刻起來了，比什么高湯湯底都好，人家一看這就是懂行的。

林家人有祖?zhèn)鞯暮梦缚?，一家子從沒哪個有胃病，除了點了一桌子愛吃的，林爹添了一盤芝麻燒餅，再剝顆糖蒜，滋味兒就足了。

午飯后略坐一坐，祖孫三代再去逛衣服，林特想先給太姥爺、姥姥看，林爹說，“剛跟你姥姥吵過架，我懶?看她，她也懶?看我，??看你的。”

林特覺著好玩兒，“咱們午飯都吃完了，你們還沒和好哪？”

林爹斜林晚照一眼，“反正我沒事，是有人不跟我和好?！?

林晚照昂首挺胸的挎著自己的小挎包，“我原本不生氣了，結??一聽你這??，我這氣又?來了?！?

林爹無所謂，“那你氣著好了?！?

林晚照隨口就是一句“莫生氣歌”中的歌詞，“我才?生氣，氣死沒人替！”

林爹忍俊?禁。

林特試衣服時，林晚照在心里又??秦家拎出來罵個三五十遍，這孩子，?管怎么養(yǎng)都不長肉，看跟個麻桿兒似的。就是小時候受的刻薄太狠，這會兒怎么補都補?回來了。

聽到林爹沒心沒肺的夸，“這身兒不錯。換下一身兒。”

林爹給林特買衣服是看準一家店的設計風格，再進去試，基本都沒問題，就咱孩子這身材，什么衣服都穿?來。

?課要比較休閑的款，運動鍛煉要有寬松的運動衣，還有外套，短款、中款、中長、長款，各兩件。靴子運動鞋，林特的腳沒長，還是38碼，短中長靴一樣兩雙，運動鞋兩雙。

全部是林爹付的賬。

林爹刷卡的時候，林晚照攔了攔.林爹奇怪，“我是給特特買，又?是給你買?！?

林晚照很正經(jīng)，“你自己的錢自己用就好了?！?

林爹晃晃手里的卡，“我這?是自己在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