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秦想娣所說,秦家很是一場大鬧,連呂律師都翻臉走了。
陳茜得罪不起法院,一肚子火都撒呂律師身上了,呂律師還一肚子火呢,??先他就說和許子嫣談一談上庭作證的??,秦家一直約不動許子嫣,只得算了。結(jié)果,秦家信誓旦旦,轉(zhuǎn)頭把炸彈擱庭上了。
還有秦老太太那豬隊友,教案都能叫褚律師拿到手。這種東西誰家不是背過就毀尸滅跡?。?
秦耀祖陳茜夫妻,讓道歉不道歉,不然法院不會判的那么重!
呂律師輕撣衣襟,文雅的說了句,“賬單我會寄過來的。”轉(zhuǎn)身走人。
呂律師一走,接下來秦老太、秦光、陳茜的官司還得?請律師。秦耀祖陳茜雙雙從單位辭職,辭職是好聽,他們要是不走,單位就得開除。
管制雖然是所有刑罰中最輕的一種,甚至不必到監(jiān)獄服刑,只要定時定期到附近派出所報道就行。但,哪怕是最輕的刑罰,也說明這人犯了法。
學(xué)??隙ú荒芤@樣的老師,陳茜雖然是鐵路局,也屬國企,正裁員,可不就把陳茜裁了。
主動辭職,給彼此留點(diǎn)面子。
秦老太叫囂著不能放過秦特,新來的律師勸他們,“一定稍安勿躁,絕對不能有任何一丁點(diǎn)觸犯法律的地方。一旦你們打擊報復(fù)對方,秦先生陳女士都在管制期,一定會重判!”
“如果你們要用暴力解決,這官司我是不能接的?!毙侣蓭熛缺砻鲬B(tài)度。
“那不能。”秦耀陽使個眼色,讓妻子安撫住老娘。他得先把家里的官司解決,請教新律師,“我聽說上訴不加刑,怎么我們上訴結(jié)果倒判的更重了。”
“上訴不加刑是指只有被告一方上訴的時候,如果雙方都上訴,那么同為上訴方,就有重判的可能?!?
“可就是打兩下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啊?!鼻匾姘偎疾坏闷诮?,沒聽說誰家打孩子賠好幾萬的。
律師已經(jīng)調(diào)出庭審記錄,解釋給秦家人聽,“平常人家無非就是打個監(jiān)護(hù)權(quán)的官司,其實(shí)孩子一過十歲,基本上監(jiān)護(hù)權(quán)就是看孩子自己的意愿。你們的對方是即將成年的姑娘,根本不用打監(jiān)護(hù)權(quán)官司,直接到法院一說,法院立刻就能給更改的。你們打官司,主要打的虐待罪,還有賠償數(shù)額。原本是你方證人,譬如許子嫣,秦想娣,證都對你方不利?!?
“法官對證人證的采信是非常有彈性的,如果這些證是對方的證人提供,可信度并不高,但由你方證人提供,法官基本會采信?!?
“?有,你方有偽證情節(jié),這在法庭是非常令法官反感的。”
“以及,毫無悔意!”新律師在判決書上重重一劃,“并沒有當(dāng)庭懺悔,所以判決加重?!?
秦耀祖松松頸間領(lǐng)扣,“也是上次請的律師不行?!?
新律師不置可否,“呂律師是行內(nèi)名人,他是訴訟一把好手。不過,對方請的律師也非常厲害,褚律師也是知名人物。平常虐待罪是非常難定罪的,褚律師是行家,一開始就有婦聯(lián)介入,婦聯(lián)提供的證據(jù)一般會被全部采信。對方是未成年,法庭對未成年是有同情與保護(hù)的,這是世界通行法則。?加上監(jiān)護(hù)權(quán)的轉(zhuǎn)移,才會判精神賠償?!?
“為什么二審會判賠這么多錢?”陳茜一想到判決書的數(shù)目,?臟就一陣疼似一陣。
“一審時你們認(rèn)罪態(tài)度好,雖然判的也不輕,都是民??賠償。二審的賠償金,除了民??賠償,還有虐待罪的賠償,所以才會加重賠償數(shù)額。你們讓未成年人去工廠打工,這件事明顯觸犯未成年保護(hù)法。驅(qū)使未成年勞務(wù),是明顯有確鑿證據(jù)的虐待情節(jié)?!?
“哎,當(dāng)時也不懂。”陳茜強(qiáng)行給自己挽尊。
新律師輕輕說一句,“現(xiàn)在懂了?!?
陳茜是死都不愿意出這筆錢的,問新律師,“還能不能再上訴?”
“已經(jīng)是終審判決。雖然還有終審再審,但除非有新的決定性證據(jù)出來,不然很難再審了?!毙侣蓭熐们猛徲涗?,“你們有別的證據(jù)么?”
問的秦家人都沉默下來。
林晚照覺著,劉愛國又犯病了。
早上吃飯,向來都是吃多?買多?。以前劉愛國一屜小籠包,秦特一屜小籠包,現(xiàn)在不行了,劉愛國還是一屜,秦特兩屜。不是秦特自己要的,是劉愛國硬給外孫女買的,讓秦特豁出命吃。
要不是有林晚照,秦特是得豁出命,得撐死。
林晚照上年紀(jì),挨過餓,知道受餓的滋味兒不好受,可撐著的滋味兒難道就好受了?跟秦特說,“吃飽就行。剩下的給你姥爺做午飯。”
“我是買來給孩子吃的?!眲蹏约嚎缮岵坏妙D頓吃小籠包,小籠包比饅頭貴多了。
“你非撐著小特?!?
“沒事兒,撐不著。晚上回來咱們燉肉?!?
劉愛國打?底覺著孩子過去十幾年過的忒苦,完全摒棄了以前的艱苦樸素,那是什么好吃的都舍得給秦特買給秦特吃。
秦特感動極了,好在有姥姥管著姥爺,家里飯食才逐漸恢復(fù)正常。
主要林晚照又給劉愛國派了新差使,林晚照翻著家里的宅基地使用權(quán)證,南屋兒已經(jīng)蓋好了,窗戶門也都裝上了,林晚照讓劉愛國買樹去。
多買點(diǎn),這不快拆遷了么。
院子外頭的坡兒上,都種上些。
還有小王莊舅爺傳下來的那院兒,那院兒空著沒人住,院里院外都種上!
“小王莊兒那么偏的地兒,難道也有人拆?”
“有沒有人拆先種上,以后過個十年八年萬一有人拆呢?就是沒有,樹長大也能賣錢?!毙⊥跚f兒是地方偏,沒做企業(yè)的,離縣城遠(yuǎn),就是普通農(nóng)村,但這次也一起拆的。
“我問問大哥老三要不要買?!眲蹏鴵Q上出門的衣裳,走出屋門又折回來,跟林晚照說,“你買一盤雞蛋瞧瞧趙家老太太去,病的挺久了?!?
“前兒見著他家二姑奶奶過來,也沒來得及說話,??么病?。俊?
“不是什么好病,縣醫(yī)院檢查不大出來,說去區(qū)里大醫(yī)院檢查?!?
“行,我知道了?!?
說起來,去歲臘月她給趙嫂子送炸丸子,還見趙老太太在臺子上曬太陽。自過了年,劉家就沒閑的時候,與秦家打兩回官司,劉愛國還折騰著蓋了南屋兒,也沒顧得上打聽趙老太太病了的??兒。
林晚照收拾收拾家里,去看病人得趁著上午,送東西也得成雙不成單,林晚照就買了兩盤子雞蛋,又拿了一百塊錢,這才去的趙家。
趙老太太瞧著還好,一頭白發(fā)梳的整整齊齊,靠著炕頭兒跟林晚照說話,“你家一直有??兒,你過來干??么,我沒事兒?!?
“瞧著這雞蛋挺好兒,昨兒見著二姐過來,我就想來了。不是拿給您吃的,是給二姐吃的。”林晚照接過趙老太太孫媳婦遞來的茶,笑著說。
“給她吃,你送我這兒來。”趙老太太問林晚照,“官司打的怎么樣?聽老二說,昨兒見你們開車去法庭了。”
“咱們占??,人法院給斷的公道,贏了?!?
不過,趙老太太雖神智清楚,說會兒話就有些累,林晚照也不多打擾。孫媳婦在屋兒里守著太婆婆,趙二姐送林晚照出來,正見到趙嫂子回來,一身鮮亮拎著一兜子鮮果鮮菜往自己屋兒去了,自始至終沒往趙二姐這邊兒看一眼,仿佛這二姑子根本沒存在一般。
趙二姐氣的臉色發(fā)青,跟林晚照嘆氣,“我弟弟??是上輩子作孽,娶了這么個不懂??的東西。自我媽病了,我侄兒媳婦就沒離開過,天天守著給做湯做飯,我們侄子一下班就過來看他奶奶。”說著朝趙嫂子住的三間屋惡狠狠的指了指,“就這個東西,沒來我媽這里瞧過一眼!我們姐兒幾個過來,沒跟我們說過一句話!”
林晚照心說,你這二姑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家這??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只得勸趙二姐寬心,“你就別為這些??生氣了,他們不早就分開過了么,好好照顧大娘吧?!壁w嫂子夫妻兩個早就分屋各過的。
“當(dāng)村當(dāng)塊兒的還來看看哪?!壁w二姐說起來頗是寒?。
林晚照把100塊錢塞給趙二姐,趙二姐不要,倆人你塞我推的推讓好幾遭,趙二姐才把錢收了。兩家就隔一堵墻,林晚照不讓她送,自己回去了。
劉愛國去兄弟家打聽一圈,回來時還不是一個人回來的,翠丹媽跟著一起來的,“二嬸,聽我二叔說,咱們這兒要拆遷,這信兒準(zhǔn)不?”
“我都跟你說一道兒了,你問她,她知道?”劉愛國跟林晚照要了500塊錢,就出門開著電三輪買樹苗去了。
翠丹媽其實(shí)也不是來打聽拆遷的??,她就是愛打聽,這不昨天劉愛國一家子去打官司,她過來看看么。林晚照沏了壺茶,給她倒一杯茶水,“這誰能說得上準(zhǔn)不準(zhǔn)?咱們這兒也屬a市農(nóng)村,說起來也算郊區(qū),總有拆的一天。鳳女婆家拆遷了,你聽說沒?”
“聽說了??烧婧?,聽鳳女說,這一拆,又能分錢又能分房?!辈贿^,翠丹媽是極精明的,“可說句心里話,我不愿意咱們這兒拆。我一月一月收房租也挺好,這一拆一蓋的,甭管分多?錢多?房,哪兒有現(xiàn)在收房租的日子好。”
“到時分了樓房你租出去一樣收租?!?
“倒也是?!贝涞屚高^客廳玻璃門看一眼劉家新蓋的南屋兒,羨慕的說,“還是二嬸你家宅子多,你這院兒多寬敞多舒坦,加蓋個南屋兒也不顯擠,我那院兒都蓋滿了?!睕]法兒再蓋了。
“你不為收租么。”
倆人隨便閑聊兩句,翠丹媽就打聽起官司的??來,這??兒其實(shí)跟她也無關(guān),可她就天生愛打聽。聽說竟然叫秦家賠了這么一大筆錢,翠丹媽驚嘆連連,“二嬸,這你可賺了!”
“別說這話。寧可沒這錢,也不想孩子受那些罪。”
“二嬸你這話是?!贝涞屢彩亲鰦尩娜耍R秦家,“天生的狼心狗肺,哪兒有這么惡的!”
打聽一回法院的??,翠丹媽滿足好奇?,喝一肚子茶水,瞧著快中午的時候就起身告辭,在院兒里又忍不住多看兩眼劉家新蓋的南屋兒,“原本我跟翠丹爸商量著,想在縣里買個樓,要是咱們這兒拆遷,就不買了?!币徽圻w不全換樓房了。
這話仿佛一道閃電照亮林晚照的視野,一直忙叨著打官司、還有秦特上學(xué)的??,她這腦子也不靈光,是啊,拆遷雖然要分很多錢很多樓,可現(xiàn)在手里還有些閑錢,村兒里宅基地早就沒的賣了,怎么不到縣里買兩套房呢?不怕舊不怕破,一拆遷都是錢。
不過,這時買樓可不比二三十年后,遍地都是中介。
現(xiàn)在都是熟人之間介紹。
林晚照拉住翠丹媽,“要買現(xiàn)在就買啊。別買新的,買舊的,便宜,到時一拆,還你套新的,你不白賺么?!?
翠丹媽拿手遮一遮太陽,“可我聽鳳女說,拆遷都是按面積補(bǔ)償,我家院子也有三百多平,這分樓起碼也有四五套,哪兒還缺房子啊。咱們這兒多偏啊,又不是市里,房子不值錢?!?
“我說你這么個聰明人,怎么笨了?舊換新,你占便宜的??,你還嫌便宜多!”
翠丹媽笑,“一拆遷得三五年才住得上新樓,耽誤的這好幾年,還不如把錢放銀行吃利息?!?
“那你把這便宜讓給我。”
“二嬸你買?”
“干嘛不買啊。我讓我大哥也買兩套,你認(rèn)不認(rèn)識要賣樓的,介紹給我?!?
原本翠丹媽都沒買樓的意思了,林晚照一說要買,她也就又想買了。翠丹媽問,“二嬸你想買??么樣的?”
“縣里有賣樓的么?咱們縣的樓都是各單位的職工家屬樓吧?這樓人家能賣?”
“這樓也有賣的,就是不多。我原本想買的是電力局的樓,貴點(diǎn)兒,得十二萬一套。地方好,在縣中心,挨商場近。“
“??么中心不中心的,有沒有便宜的?”
“有,不過都是縣邊子上,二嬸你看得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