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兒行啊,回來一趟,兒子能不孝敬您?!蔽堇锱瘹鉄臒?,老二脫了夾克,摘了腕表,挽起袖子,到廚房洗過手,“媽您歇著,我來包?!?
雖然摳兒,老二最勤快。屬于我摳兒,我干活的類型。
林晚照正好也累了,就讓他包。林晚照自己沏了杯茶水,歇歇。
老二眼睛尖,看飲水機(jī)一眼,“咱家這飲水機(jī)不賴?!?
“還行吧?!?
他又瞧見桌上臘八醋旁邊兒的半瓶五糧液,瞪大一雙被肉擠小的眼睛,“媽,這是誰買的五糧液???這可是好酒?!?
“我買的?!?
老二倆眼瞪圓,“媽你還知道五糧液?”
“這話說的。我連五糧液都不知道?原本想買茅臺的,村兒里沒的買,就買的五糧液。”這五糧液劉愛國是一門心思想著兒子們回來再喝,林晚照才不管這個,有時做了好菜,她就喝兩口。
“怪不得我爸打電話說媽您大變樣,媽您是不一樣了?!?
“那是,以前傻,現(xiàn)在不傻了?!?
老大老三市里堵車,將中午才到。林晚照下鍋煮餃子,聽著外頭一個給爸試新買的棉鞋,一個給爸試新買的棉衣。劉愛國呵呵呵呵呵呵的笑聲不停傳到廚房,林晚照猜這老東西這會兒都樂傻了。
餃子煮出來,爺兒四個先吃,吃完到劉愛軍家打齊,一起去墳上燒紙。
林晚照去廚房煮第二鍋,待這爺兒四個吃好,走前都跟林晚照說一聲。林晚照對三個兒子看一眼不看一眼的,跟劉愛國說,“別穿這破襖了,不給你買新的么,穿新的去。”
“墳上到處是土,穿新的干什么?!?
“怕祖宗看你這破衣爛衫的擔(dān)心?!绷滞碚涨埔娚嘲l(fā)上放著的男式半長棉衣,鼓鼓囊囊的,拿起來剪了吊牌讓劉愛國換上,又往屋里去給他拿圍巾,今天太陽不錯,就是風(fēng)大。
老三說,“這圍巾不賴,媽,你給我爸買的吧。”
“不我給他買,還天上掉下來的。”圍巾圍兩圈打個結(jié),林晚照拍拍這衣裳,跟老三說,“以后就買正經(jīng)棉衣?!?
“媽,這是羽絨服,比棉衣可好?!?
“里頭都是雞毛,能叫羽絨服?鵝毛鴨毛才叫羽絨服!”
就這衣裳,有一回洗衣機(jī)給洗壞了,飛了滿洗衣機(jī)的雞毛,鬧的洗衣機(jī)也給洗壞了,修都修不好。林晚照一輩子都忘不了這雞毛衣裳。
老大眼睛彎起來,老二直接笑出聲,林晚照瞥他倆,“你倆也別笑。那兩雙老頭兒樂的棉鞋,撐死三十塊錢。那一盒子破草莓,也差不多。老三這兩件棉衣得一百?!币慌膭蹏碾u毛衣裳,“去吧?!?
在老二“媽,我那草莓六十”的辯解聲中,爺兒四個提著燒紙供享出門去給祖宗燒紙去了。
林晚照回頭把廚房新煮的那鍋餃子撈出來,心里比較著四個孩子的年禮,還就是閨女的實誠。
哎,想到閨女那句話,“爸給我五十萬,可給你們是一百萬,爸媽的房,我半套沒得?!?
的確,要是相較兒子,給閨女的是不多。
她跟林愛國都是老思想,兒子養(yǎng)老,所以,家里的產(chǎn)業(yè)也是給兒子的多。要擱林晚照的老思想,醫(yī)藥費(fèi)的確不該閨女出的,大家大業(yè)兒子擎受了,憑什么讓閨女養(yǎng)老?她要是指著閨女養(yǎng)老,家業(yè)按理就得正經(jīng)有閨女的一份兒。
現(xiàn)在想想,閨女那話尖刻,其實沒錯。
她自始至終就沒打算讓閨女養(yǎng)老,就是那話,讓人聽了心酸。
五十萬擱二三十年后也是一筆錢,更別提擱現(xiàn)在,這不是小數(shù)目,現(xiàn)在他們縣城電力局的樓房才七八萬一套。a市二環(huán)買不起,大哥那里地段兒不錯的三環(huán)能買套不小的電梯房,再偏一點(diǎn)的地方兩套也能買。
家業(yè)是沒給閨女,可她也給了錢??山o了錢,怎么就落這么個下場呢。
兒子更別提,你多了,我少了。
所以,醫(yī)藥費(fèi)也得爭一爭,你多出,我少出。
說到底啊,是她傻,早早把家業(yè)散了,手里沒個倚仗,全指望旁人的良心過日子。當(dāng)時也覺著孩子們個個孝順,覺著能指望得上,哪里知道兒女們心里有這許多的不平呢?
林晚照提振一下精神,還是得自己顧著自己啊。
這回一分錢不分,也省得他們不平了。
拿定主意,林晚照就著餃子湯,醮著臘八醋,大口吃起餃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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