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暗自點頭,就讓麥芽抓了些吃食給兩個孩子,又問起陳德家的在后巷生活的如何。
“奶奶的恩典,如今這小院子,四五間房,只奴才一家住著,很是寬敞。鄰里們都是府里的人,也相互有個照應……”
陳德家的正說著,忽然外面?zhèn)鱽沓臭[聲,聲音從小到大,漸漸夾雜著哭聲、罵聲。陳德家的不由得住了嘴。
“刑家的,你明知道我是個有身子的人,這些柴火擺在這,是想害我摔跤落胎。我哪里得罪了你,你的心咋這樣黑。”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道。
“小青妹子,俺們家柴火自古以來就放這個地方。你有了身子,也不該歪派人。平白說俺心黑,俺咋心黑了,小青妹子,你說話得摸摸良心?!绷硪粋€略有些沙啞的女人聲音道。
“哪個歪派你,這院里誰不知道你心黑。你看,你還瞪我,唉呦,救命啊,救命啊,刑家的欺負人了,要一尸兩命啊。當家的,你可回來了,你給我做主啊。你再不回來,這刑家的就要把你吳家的種打沒了。”
“怎么回事,哪個這樣無法無天,欺負我久沒在家嗎?”
“小青妹子,說話要憑良心啊。俺要得罪了你,你直接說,咋把屎盆子往俺頭上扣啊。你用著俺的時候喊俺嫂子,用不著的時候喊俺刑家的,俺也不和你計較。這左鄰右舍誰不知道,自打你懷孕,你就說干不了活,這院子里的臟活累活都是俺一個人在干。俺也是女人,知道你身子重,不容易。幫你跑腿、替你干活,俺可一句怨都沒有。你說俺啥都行,可俺們一家老實人,從沒壞心思,一只螞蟻都不忍踩死,你把人命往俺身上壓……”
“你別狡辯了,二爺剛下了令,攆你們一家出去。你識相的現(xiàn)在自己收拾了走,我給你些臉面。不然二爺派兩個人來,打了你們出去,你們可不要怨人。”
“這是怎么回事?”荀卿染問陳德家的。
陳德家的一臉義憤。
“……那院子里總共住的三戶人家。這要攆人的,是最年輕的,男的叫小松,是二爺?shù)男P,說是跟著二爺出門辦事,今天上午才回來。這女的叫小青,是二爺從外面給小松買的媳婦。被攆的這家姓刑,男人叫刑老實,女人奴才們都叫她邢嫂子。他兩個沒有兒女,家里養(yǎng)著個半癱的老娘。兩口子可孝順了。那院子還有一戶,姓嚴,男的是看門的小廝,女的在****奶院子里。小松這小廝一家和嚴家一家要好,只多著刑老實一家。這刑老實一家都老實,不多話,肯吃虧,平時也還沒事,只這叫小青的媳婦自有了身子,不知怎地就突然容不得這刑家了,那也不過是小打小鬧地,今天怎地鬧到要攆人?!?
屋里這樣說著,隔壁那院子卻更家熱鬧了。
“別說了,俺們走?!毙汤蠈崗奈葑永镒叱鰜?,拉了他媳婦要進屋。
“走,往哪里走,天這樣冷,娘還病著,咱們往哪里走。小松兄弟、俺們哪里得罪了你,俺給你賠罪,給俺們一家三口條生路吧?!毙仙┳友肭竽切P。
小廝冷哼了一聲,“你們趁我不在,欺負我媳婦,陪什么罪,還不快走!”
“冤枉啊,俺啥時候欺負她,只有她欺負俺。”邢嫂子叫冤。
“你進來,咱們馬上收拾了走,有手有腳還怕沒活路?!毙汤蠈嵗眿D進屋。
“咱倆不怕,還有娘啊。這一時半會找不到地方,娘會熬不住的。”
刑老實不讓他媳婦說話,拉了他媳婦進屋。另一邊禁閉的房門打開,嚴家的走了出來,跟那小廝夫婦打了招呼,便斜倚著門,邊吃瓜子邊往刑老實家看。
一會工夫,刑老實夫婦從屋里出來,刑嫂子肩上扛了兩個癟癟的包袱,刑老實弓著腰,背上背著刑家老娘。
“兒啊,咱這是去哪啊?”刑老娘顫抖著聲音問。
“娘,咱找好地方住去?!毙汤蠈嵈鸬馈?
“哪里有好地方啊,咱們家?guī)纵呑佣荚谶@府里,你不能忘恩啊。兒啊,怎么這么冷啊。兒啊,咱不能住一晚再走嗎?天好像要黑了?!?
“娘……”
“還想再住一天,別做夢了,等著人拿棒子來打你們,那可沒這么便宜了?!蹦切P媳婦厭惡地看了眼這三口。
刑老實腳步只停了停,就繼續(xù)往院門走。
“刑家大哥,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只能拿走隨身衣服,別的東西都是主子的,可不能帶走。我在府里管事,大哥可別讓我難做啊?!眹兰业拈_口攔住這三口,一邊朝那小廝夫婦使個眼色,沖著邢嫂子肩上一個包袱努了努嘴。
那小廝就上前,要搶邢嫂子的包袱,“這個可要查看查看,誰知道你們拿了什么東西走?!?
那小廝搶了包袱,就扯了開來,一件舊衣散落在地上,最后叮當一聲,掉了塊件東西下來。
“唉呦,你這天殺的小廝,老婆子和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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