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曹宣不由深深地看了姜憲一眼。
或許是想讓姜憲迫于朝臣的壓力放棄揚州稅賦新政,或許是因為這項新政切切實實地關(guān)系到了各家利益,御書房里的話不過時隔一天,就已經(jīng)在京城的官吏間悄悄地傳了個遍,這幾天不時有江南籍的官員去拜訪汪幾道和李瑤、左以明、蘇佩文。甚至有些財力富足的人家已經(jīng)派心腹的管事親赴江南老家,和老家的族人商量這件事該怎么辦。
姜憲的這一番舉動可以說是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他聽到的時候直皺眉,當(dāng)時還覺得姜憲此舉非常的不妥當(dāng),到底是年輕女子,養(yǎng)在深宮不知道厲害,還準(zhǔn)備找個機(jī)會好好勸勸姜憲的。所以簡王和汪幾道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也是這個道理。
可沒想到,姜憲是在這里等著呢!
她這么做,就是要逼著汪幾道和她談條件!
曹宣心中一動,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壓根就沒有想久滯京城?”
姜憲抿著嘴笑了笑,道:“這是趙家王朝,與我何干?我為何要給韓同心勞心勞力!”
曹宣聽著,頓時眼睛一亮,面露敬佩之色,感慨道:“道理人人都會說??烧l又能真的做到呢!郡主,你有今天,并不是幸運!”
“怎么會不是幸運呢?”姜憲想到了前世的那些糟心事,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若不幸運,怎么會有重來一次的機(jī)會呢?
倆人嘆息了幾句,曹宣就起身告退,并道:“郡主放心,汪閣老那邊,我知道該怎么說!”
可不管曹宣說得有多委婉,當(dāng)簡王和汪幾道聽到姜憲提出要封李謙為異姓王的時候,還是不由雙雙倒吸了一口涼氣,簡王更是當(dāng)場就跳了起來,怒不可遏地道:“她怎么不去搶?異姓王,虧她想得出來!我們不必理她,我看她還能蹦到幾時?她想從揚州開刀,涇陽書院的人能撕了她!我看誰愿意領(lǐng)旨去干這個事!到時候她沒人可用,我看她還擺什么監(jiān)國郡主的譜!”說完,猶不解恨地冷哼了兩聲。
汪幾道卻沒有他這樣的信心。
百樣米養(yǎng)百樣人。
誰知道這朝廷里會跑出個什么樣的人!
他的擔(dān)心還沒有隔夜,靠著大肆鼓吹趙翌去泰山封禪有道理而被提擢的那個章震就跳了出來,上書就是一大篇歌功頌德,說姜憲的這個政令多么多么英明,多么多么慈悲,簡直憂天之憂而宵衣旰食,感天動地。
辭間的諂媚,連他們這些老油條看了都臉紅。
李瑤索性把奏折“啪”地甩到了書案上,冷笑道:“朝廷就是被這些人給壞了綱常的?!?
汪幾道沒有吱聲。
蘇佩文揉了揉太陽穴。
這幾個人里,他是最著急的了。
要是真讓姜憲把這件事給做成了,而他又不想被江南士子戳脊梁骨或是被人“問候”祖宗十八代,就只有辭官一條路可走。
可蘇家已大不如前,如今在朝做官的只有他一個人。他若是辭官,蘇家的那些小輩怎么辦?蘇家的榮耀怎么辦?
他不由煩躁地道:“李謙曾立奇功,若不是大行皇帝壓著,早就可以封爵蔭妻了。如今嘉南郡主又受皇上所托監(jiān)國,如果嘉南郡主是個男子,稱得上‘?dāng)z政王’了吧?給李謙個異姓王的爵位,也不算太過份吧?何況就算是王爺,也分三六九等。親王是王爺,郡王也是王爺。端看我們怎么做了。何必非要和嘉南郡主擰著來,到時候弄得你死我活結(jié)下生死之仇……
“我們總不能又要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吧!
“何況所謂的揚州稅賦新政,就算是她派了人去執(zhí)行,只要她適時地撤銷這道政令,說不定揚州的士族還會對她感恩戴德,覺得我們做為內(nèi)閣大學(xué)士都沒有辦法影響嘉南郡主,而他們一封上書就能讓嘉南郡主改變主意。分明是我們不作為,而不是嘉南郡主暴政倒行逆施呢!”
他的話讓屋里一陣沉默。
這倒真有可能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