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離太皇太后三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太皇太后暗暗點頭,知道阿吉是個懂規(guī)矩的,就贊揚他道:“是個好孩子。不僅忠心,長得也好!這件事你做得對,是個忠心侍主的孩子,應(yīng)該重重地賞你。之前是因為宮里亂糟糟的,郡主才沒有叫你進宮的。今天大朝會之后,郡主就會給你正名了。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問問你,你想要什么賞賜啊?”說完,怕阿吉不敢說,笑容和聲音越發(fā)的溫和慈祥了,道,“什么都可以?你想在司禮監(jiān)做個秉筆太監(jiān)?或者是給你家里的兄弟姐妹封個官?或者是追封你的祖父、祖母?都可以!”
阿吉聽著,小心翼翼地看了姜憲一眼。
太皇太后見狀就佯裝生氣地道:“我答應(yīng)了,郡主她不敢說不。你只管和我說真心話。以后可未必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阿吉聽了捧著那托盤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低著頭道:“老祖宗,奴婢從小就被賣給了牙婆,根本不知道父母親人在哪兒,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求老祖宗開恩,將奴婢賞給嘉南郡主,讓奴婢能服侍嘉南郡主?!?
屋里的人聽了俱是一愣。
阿吉因雙手托著托盤,不能行大禮,嘴里不停地念著“請老祖宗開恩”之類的話。
姜憲還挺喜歡這個孩子的,覺得他長相干凈,好像還挺機敏,做事也穩(wěn)妥,可她是郡主不是公主,身邊已經(jīng)悄悄地藏了個劉冬月,再藏個阿吉也太打眼了。
不過,她要是不收留他,他就要跟著他師傅杜勝去給趙翌守皇陵了。
不管是姜憲還是姜鎮(zhèn)元,都不準備把杜勝和孫德功留在京城。
這兩個人因為趙翌的緣故成為紫禁城里最有身份的太監(jiān),留他們在宮里,會壓得閔州抬不起頭來。
這不是姜憲愿意見到的。
姜憲不免有些猶豫。
太皇太后見了就替她拿了主意:“好!果然是個忠心的。大行皇帝活著的時候,和郡主最要好。如今他去了,你繼續(xù)服侍郡主,也說得過去。那就這樣定了。等大朝會之后,你就到郡主身邊當(dāng)差。”
阿吉迭聲謝恩。
他小小年紀就能當(dāng)上杜勝的干兒子,本就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這些日子他雖被李長青軟禁起來了,可他能說能看,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若是想活下來,就只能死死地跟著嘉南郡主,就算是錯了,也只能一錯到底。不然等他回到宮里,跟著杜勝去守皇陵都是小事,大行皇帝的遺詔是他帶給姜憲的,以韓同心的性子,肯定會遷怒于他。到時候韓同心貴為太后,杜勝是被貶的太監(jiān),他就是刀俎下的魚肉,韓同心想把他怎樣就可以怎樣。
姜憲略一思忖就能明白阿吉的心思。
她喜歡這種能看清楚形勢的人。
而且太皇太后已經(jīng)開了口,她也就順勢應(yīng)了下來。
阿吉歡天喜地的給姜憲磕頭,隨著情客退了下去。
太皇太后這才露出倦色,輕聲道:“保寧,你可想清楚了?我是不想你去蹚這趟渾水的。你看看曹太后,就知道女人在廟堂上和男人爭長短有多艱難,名聲有多不好了。何況你還有李謙!”
提到李謙,姜憲的心里不由又亂了起來。
他一直沒有給自己回信。
姜憲不由苦笑。
這是她不想趟就能不趟的嗎?
她知道,她只要把遺詔拿出來,就會攪渾這朝堂,攪渾這王朝,引起一陣驚濤駭浪。
趙翌的遺詔,要她監(jiān)國。
汪幾道、熊正佩等人為顧命大臣。
壓根兒沒有韓同心和簡王什么事。
而汪幾道等人若是遵旨,就得讓她監(jiān)國;若是他們反對,簡王就可以推韓同心出來,和汪幾道爭取垂簾聽政之權(quán)。
加上如果趙璽夭折,皇位就得由趙翌一個幾乎出了五服的皇叔繼承……
這是一個幾乎沒有一個人會滿意的遺詔。
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