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憲明白孟芳苓為什么苦笑。
熊正佩是趙翌的老師,他對趙翌有著長輩般的縱容,等到他入閣拜相之后,對趙翌的態(tài)度依舊沒變,趙翌若是做了什么不靠譜的事,汪幾道等人告誡趙翌的時候,熊正佩總是為趙翌說話,時間長了,趙翌越來越喜歡熊正佩,越來越依仗熊正佩,熊正佩一個翰林院出身的學士,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jīng)能和當了好幾年內(nèi)閣大學士的汪幾道分庭抗禮,與趙翌對他的支持和寵信是分不開的。熊正佩也因此而更為順從趙翌。
趙翌這樣不合規(guī)矩半夜出宮,若是遇到其他的大學士值夜,肯定會苦苦勸諫的。
可他偏偏遇到了熊正佩。
趙翌因此而得償所愿。
皇上是九五至尊,原本就沒有人敢管束,熊正佩繼續(xù)這樣下去,趙翌會不會變成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呢?
前世他早早遠離了權勢的中心,享受著“帝師”的榮譽在老家被人供奉,她并不了解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今他成了內(nèi)閣大學士,左右著朝廷的政局,這對趙翌來說到底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呢?
姜憲陷入沉思。
趙翌那邊,卻因為雪下得太大,他又是臨時決定出行,沒辦法及時掃街,加之天亮之后又刮起了北風,河里結(jié)了冰,不能走水道,只能走陸路,帝駕跌跌撞撞地,直到下午酉時才到萬壽山。
曹太后已得了信,閔川正在東營前的排樓候駕。
見到趙翌,閔川等人上前行禮、問候,趙翌換了肩輿,往玉瀾堂去。
冬天的夜黑得早,加上路上不好走,等見到曹太后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大紅的燈籠映在雪白的地上,帶著幾分年節(jié)時才有的喜慶,讓因車馬勞累已經(jīng)有點后悔的趙翌精神一振,覺得心情又好了起來。
曹太后勒著黑貂毛的鑲祖母綠的額帕,鴿蛋大小的祖母綠鑲嵌在毛茸茸的黑色貂皮上,華麗而奢侈。
她半臥在臨窗的大炕上,撫著食指上戴著的掐絲琺瑯燒藍鑲珠護甲,眉宇間一片冷漠,淡淡地道了聲“皇上過來了”。
曹太后經(jīng)過這兩年的休養(yǎng)生息,沒有了剛剛被囚在萬壽山時的憔悴,胖了一些,可不知道為什么,臉上沒有絲毫豐腴之后的柔和,五官反而變得更犀利,更像男子的相貌了。
趙翌看著就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恭敬地上前給曹太后行了禮,喃喃地問了好。
曹太后點頭,也沒有問他過來是干什么,道:“皇上是準備住在仁壽殿呢?還是準備住在樂壽堂?”
趙翌想到了方氏,道:“朕準備住在樂壽堂?!?
曹太后輕輕地“嗯”了一聲,吩咐閔川去準備地方,然后拿起帕子來遮著嘴打了個哈欠。
就是傻瓜也知道曹太后這是在趕人。
趙翌一時間臉色鐵青,勉強和曹太后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
曹太后自然沒有留他。
他一出暖閣就忍不住發(fā)起脾氣來。
隨行的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地做木頭樁子。
趙翌覺得沒有意思,板著臉去了樂壽堂。
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幾乎沒有睡,到了天亮等來了好消息。
杜勝告訴趙翌:“已經(jīng)和程德海說上了話,他聽說皇上是專程來看方氏的,哭著說皇上是個情深義重之人,把角門的鑰匙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