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么想,李謙直覺地認為姜憲不是那種為了一己私怨就會殺雞駭猴讓別人怕自己的人。
那她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用意了。
難道是為李家效忠曹太后做輔墊?
不管想得有多好,計劃的有多完善,有一點李謙不得不承認。
李家的底蘊,不,連底蘊都稱不上,應(yīng)該是說李家發(fā)家,李家發(fā)家的太晚了,就算是想靠近曹太后也顯得太突兀、太刻意,就算曹太后因為自身的危機一時沒有精力去想李家的投靠,等到曹太后恢復(fù)了理智,完全的清醒過來之后,仔細琢磨那天發(fā)生的事,恐怕也會對突然間就投靠了過來的李家生出猜疑。
但現(xiàn)在有了姜憲的這一扔,他的這一跪,有些事就完全說得通了。
李家想上進,卻因為李謙無意間得罪了姜憲不可能成為姜家的心腹,與其這樣,不如另辟蹊徑,投靠曹太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搏個前程。
這也是很多野心勃勃的梟雄慣用的手法。
比起什么忠君愛國更能讓曹太后相信。
比起靠感情結(jié)盟顯然靠利益結(jié)盟更牢固。
姜憲,是這個意思嗎?
按道理不太可能。
姜憲再能干,也不過是個還沒有及笄的小姑娘。
可瞧著她暗中調(diào)查皇上的事,李謙又覺得這才是姜憲能夠做出來的事,可以做出來的事。
而不是像那些整日里只知道家長里短、說三道四、爭勝好強的尋常女子。
但是事情這么湊巧……是不可能安排的吧?
也就是說,這是姜憲借題發(fā)揮的!
李謙想想就覺得激動的全身發(fā)熱。
如果真是這樣,那嘉南郡主……豈不是經(jīng)韜緯略國士之才?
他抬起頭來,目光落在龍船船頭的龍首上,目光顯得有些茫然。
應(yīng)該不會吧?
她整天跟在太皇太后身邊,據(jù)說到了十歲才讀完了《三字經(jīng)》,字寫得像狗爬似失,要真有那樣的才能,怎么也得把二十四史讀完一遍吧?
要不然伏玉先生每次在他爹面前提起王懷寅就會滿臉驕傲地告訴他爹王懷寅都讀了些史書了。
應(yīng)該是無意間碰上了吧?
李謙惴惴地想。
他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姜憲那又仿佛倒映著滿天星子的眼睛。
她怎么會是那種無意間誤打誤撞碰上了的女孩子呢?
李謙腦子里嗡嗡亂響。
她應(yīng)該有這樣的才能才是!不過是沒有她發(fā)揮的余地,也沒有人有意去培養(yǎng)她……就像世人常說的,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一樣。
嘉南郡主不是那普通的女子。
她聰明、伶俐、沉穩(wěn)、大方、鎮(zhèn)定、從容、理智、冷靜、機敏、足智多謀,能隨機應(yīng)變……
凡是李謙能想到的美好,他覺得姜憲身上都有。
所以等到謝元??粗車娜硕奸_始忙著服侍姜憲下船,沒有人再去注意李謙后,朝著李謙使眼色,示意李謙悄悄走了算了的時候,李謙朝著謝元希搖了搖頭,無聲地表示自己會繼續(xù)跪下去,直到有品級夠高的官員出面替他向嘉南郡主說情。
這樣,也就全了姜憲的好意。
以后朝中那些大佬議起萬壽山的事來,也就有了個理由來解釋李家為何死心塌地跟了曹太后。
謝元希大急。
但他好歹是李謙的幕僚,又和李謙頗有幾分默契,想了片刻就明白了李謙的用意。
他留了云林在這里保護李謙的安全,悄然地離開了水木自親碼頭,去找現(xiàn)任的統(tǒng)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曹國柱。
李謙跪在那里,嵴背挺直,神色安靜而從容。
不像是在接受懲罰,像是在參拜神佛。
姜憲出了船艙,一眼就看見了李謙。
她不由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