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如石破驚天,姜憲猛地坐了起來,睡意全無,“你說什么?”
情客低聲道:“太皇太后并沒有下禁口令,我是聽端茶進去的印霞說的。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還見了那個叫李謙的。但是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太后娘娘提這件事的時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裝作沒有聽懂似的。太后娘娘走后,太皇太妃就哭了,還說‘長得好看有什么用,門第低不說,還要遠嫁,太后這是沒有把北定侯府放在眼里,不就是欺負北定侯府這些年來沒有出什么人才嗎?要是真有這么好,怎么不在‘三公’里頭選一個嫁過去……”
姜憲已無心聽下去。
她捏著帕子在屋里走來走去。
怎么會這樣?
前世她和白愫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出的閣,根本沒有李謙什么事……
不對!
姜憲停下腳步。
她回來之后什么事也沒有做,事情完全照著從前的軌道在走。前世她沒有見過李謙,是因為她沒有去過茶房,并不代表李謙就沒有來拜見過太皇太后,不代表曹太后就沒有過這樣的打算。
如果是這樣,李謙突然出現(xiàn)在慈寧宮就能夠解釋得通了——曹太后也知道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所以讓曹宣叫了李謙進宮,把李謙帶給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想讓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在李謙的相貌上答應(yīng)這門親事。
真是……
姜憲在心里低低地罵了一句。
不知道李謙是否知道自己進宮的目的?
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
這混蛋,居然敢一臉坦蕩地進宮相親。
還敢打白愫的主意……
姜憲把帕子團成了一團,丟在了炕上猶不解氣,索性把桌子上的茶盅茶盤全都掃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這怒火從何而起!
滿屋的宮女內(nèi)侍嚇得跪成了一片。
姜憲心里更覺得堵得慌。
她壓著情緒交待丁香:“我心情不好,你們把這些東西收拾,別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內(nèi)務(wù)府那邊,拿了銀子給他們,讓他們把我打壞的東西都補上就是了?!?
宮里的東西都是登記在冊的,哪個宮里領(lǐng)的,誰領(lǐng)的,換季的時候壞了損了,為何壞了損了,都要一筆筆記錄的。
丁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yīng)“是”,不敢多問,領(lǐng)了幾個二等的宮女小心翼翼收拾著屋子。
姜憲干脆出了門。
情客幫她穿上了披風,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雨還沒有停,臺階前那株西府海棠的葉子被淋得油綠潤澤。
有兩個小宮女手里捧用青竹編成的荷仙姑花籃從旁邊的抄走游廊路過,清脆的聲音在靜寂無音的院子里清晰可聞。
“這雨要是繼續(xù)這么下下去,等到太后娘娘生辰的那天,這些娟花怎么扎上去啊?到時候程公公肯定會發(fā)脾氣的,還指不定誰會遭殃呢!”
“關(guān)我們什么事啊?我們可是慈寧宮的。幫著他們做娟花已經(jīng)是退讓了,難道這老天爺要下雨,也與我們相干?”
姜憲面無表情。
情客目露擔憂之色,望了望兩個漸行漸遠的小宮女,又望了望姜憲,咬了咬唇,上前就要喝斥,卻被姜憲揚手制止了。
曹太后四十七歲的壽辰,也是她垂簾聽政的第十年,程德海等人為了奉承討好曹太后,效仿前朝的武則天,要在秋天令百花齊放,差了針工局領(lǐng)頭,和各宮的宮女為曹太后壽辰做絹花,準備在曹太后生辰的頭一天晚上點綴在花樹上……
前世,她若是聽到身邊的宮女內(nèi)侍這樣的議論慈寧宮的忍讓與退縮,她定會把那些議論的人斥責一番。也正是她這樣的態(tài)度,讓大家都不敢再當著她說些閑碎語,以至于等她知道趙翌不妥當?shù)臅r候,她已經(jīng)做了皇后,悔之已晚。
她不會嫁給趙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