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是個不肯吃虧的家伙。
一次又一次的所見所感,讓他有種憋悶的感覺,亦有了宣泄的欲望。
不過,臟石頭嘛,向來謀而后動。
所以,在飯桌上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反而安慰起老丈人。
“徐叔也不用太著急,老北叔他們不是過來了嗎?還有中種和ny部的領(lǐng)導,大概會有一個詳盡的方桉?!?
徐文良一怔,“是嗎?”
老秦來尚北,他是知道的。
只不過,老秦沒和徐文良說上面的具體安排。再加上,他們那一隊人今天是先到省城哈市,與省里的領(lǐng)導匯合,估計要明后天才能到。
他還真不知道上面這么重視,出動了中種集團的談判高手。
事實上,那個孟總還是很有能力的,在農(nóng)業(yè)、種子行業(yè)混跡多年,且商業(yè)能力老練,中種集團內(nèi)部都戲稱他叫小諸葛。
此時,徐文良聽到這個消息,登時心寬不少,露出一抹笑意,“還是你消息靈通,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唐成剛此時見他們爺倆聊完了,端起酒杯勸酒,“這回踏實了吧?我早就說,上面不會不管的?!?
“等這事兒了了,你也別犟,也該動動地方了,不然上面下面對你都有意見,何苦呢?”
唐爸所謂的動地方,就是徐文良的調(diào)動問題.。
這事兒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提了,齊磊知道的就有兩三回了。
徐文良一直不想動,可這事兒不是想不想的問題,他在這兒卡著,下面的上不來,上面的也不好安排人事兒,其實挺耽誤事兒的。
對于唐成剛的勸解,徐文良不好意思的苦笑一聲,他當然也知道自己有點擋路了。
但是……
“就是不甘心?。∩斜币磺邢蚝茫鋵嵏环€(wěn),危機重重。都說我這一任干的不錯,可實際上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改變。我就是想……”
“嗨??!”話說一半,長長一嘆,“孩子們兒回來高興,說這些干什么?不說了不說了。”
老爺子那邊卻給定了性,“有啥不能說的,這幾個哪個也不白給,都聽得明白。沒事兒,說你的!”
“在外面不好說,在家里還不好發(fā)個牢騷了?”
徐文良登時心寬,可是嘴上卻是再不提他工作上的事兒。
其實他不提齊磊也明白,老丈人和他在路上想的是一個事兒。
那就是,沒有質(zhì)變!
齊磊不能算對家鄉(xiāng)沒貢獻,農(nóng)業(yè)研究所、農(nóng)業(yè)試點、北方快遞、北方超市,還有成批到尚北落戶的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客服等等。
這些事兒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齊磊的影子。
可是,這些不治本。
徐文良是同樣的道理,他在任這幾年,尚北修了路,擴大了基礎設施建設,也提升了就業(yè)率。
但問題就在于,沒有從根上解決衰退的大趨勢。
他做這些確實出成績了,可是成績出來的同時,尚北也背負了大量的外債。
修路、基礎建設,還有北方集團,這些都是徐文良透支財政,加上農(nóng)業(yè)試點的政策貸款換來的。
北方集團雖然有盈利,蓮花集團和客服雖然也帶來了大量稅收,但是這筆收入和徐文良花出去的是沒法比的,他不想把這份看似虛假的繁榮傳給下一任。
萬一下一任沒有能力繼續(xù)走他的這條路呢?萬一下一任根本就不想振興尚北呢?
那一切后遺癥、發(fā)展的弊端將全部反噬,把這座城市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有的后果也將由老百姓去承擔,那他徐文良就不是功臣,而是罪人。
他不想走的原因和齊磊想的那個事兒是一樣的,徐文良需要在他的任期完成一次質(zhì)變,徹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只可惜,談何容易??!
尚北的本質(zhì)問題,其實就是東北的產(chǎn)業(yè)結(jié)構(gòu)不適應當前發(fā)展節(jié)奏的問題。
飯吃完了,天色也不早了。
老爺子沒讓幾個孫子輩的多陪,“都滾蛋!回家該干啥干啥去,有工夫再過來!”
這也是當老人的煩惱,想讓兒孫多陪陪,可是一個個都是大老板,大人物了,屁股后頭一堆事兒,就別在他老頭子這兒浪費精力了。
于是,一大幫人四散而去。
徐文良一家過來的時候沒開車,齊國君就把自己的車給齊磊了,讓他把老丈人送回事。
路上,因為事趕事兒趕在這兒了,齊磊也沒裝什么高深,對老丈人說,最近他不忙,有什么需要他幫忙的盡管開口。
對此,章南沒說話。徐文良卻是通情達理了一回,“歇歇吧!有上面管了,你就別操心了。”
齊磊沒再堅持,有這個印象就行了,真用得著的時候,老丈人不會客氣的。
本來縣城就不大,十分鐘就到政府大院兒了。
齊磊和一家三口道別,也準備回家。
卻是徐小倩下車前,偷偷來了一句,“等等我!”
齊磊一挑眉,知道徐小倩要和他回家住,色色地拋了個媚眼,“死等!”
……
約莫等了二十多分鐘,就見她從大院里出來,齊磊登時把手剎一放,把副駕的門給她打開。
徐小倩卻沒上車,在車下朝他招手。
齊磊,“干,干啥?”
徐小倩,“下來,陪我走走。”
弄的齊磊莫名其妙的,只好熄火下車。
一月的尚北白茫茫一片,路燈打下一個個昏黃的光斑,二人踩在雪里走過長街。
徐倩照例把手塞進齊磊的羽絨服口袋,十指緊扣。好像回到了高中那會兒,下了晚自習,齊磊就是這樣送她回家的。
那時夜很安靜,心卻是躁動的。
而現(xiàn)在。
齊磊,“我冷,咱能不要氣氛了不?”
徐小倩縮著脖子,“失策了,沒以前那味兒了呢?”
青春就是青春,有些事兒一旦過去了,就再難復刻。
齊磊,“要不,咱直入主題吧,你到底要干啥?”
誰不了解誰???徐小倩肯定是有話要說。
而徐小倩也不扭捏,“好,我就是要告訴你,別管我爸的事行不?”
齊磊,“……”
好奇地停下腳步,“你咋知道我要管呢?”
徐倩白了他一眼,理直氣壯,“我是你媳婦,還不知道你???”
齊磊,“嗯,有道理!”
徐倩手上突然使勁,夾了夾齊磊的手指,“哎呀,你還不夠忙活的嗎?好不容易放個假,就別什么都操心了!”
她是心疼齊磊,出一趟國,明顯就疲憊了。
“有老北叔呢,還有那個孟總,我爸吃不了虧!”
“再說了,你當就你這一塊臟石頭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
齊磊,“……”
“我就是讓人欺負了好幾次,心里不爽,想從咱爸這找補回來。”
“可說心里話,本來我也沒打算摻和。”
徐小倩撇嘴,“信你個鬼喲!”她還不了解齊磊?
齊磊則是繼續(xù)忽悠,“真的,這事兒是老北叔牽頭,我插一腳很麻煩的?!?
“再說,你是沒看見啊,那個姓孟的老大不愿意了,老北叔就是提了一嘴,他直接就翻臉了!”
徐倩無語,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再說了,那個姓孟的大小是個老總,哪會那么沒品?
不過,既然齊磊已經(jīng)答應了,徐倩也就不糾結(jié)了,“說定了?”
齊磊,“說定了!”
“嘿嘿!”徐倩燦爛地擠出一個乖張的笑臉,“真聽話!”
她是真的心疼齊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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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磊順著徐小倩的意思,可心里其實還是有點放不下的。
并不全是憋屈,想發(fā)泄,而是隱隱覺得,可能沒那么順利。
那個姓孟的到底行不行?。?
但是再一琢磨:
一來,這事兒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
二來,要是真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而且是齊磊擅長的領(lǐng)域,老北叔肯定也不會和他客氣,到時自己就找上門來了。
操什么心?
釋懷道,“那咱還轉(zhuǎn)不轉(zhuǎn)了?”
徐倩,“嗯……”好好想了想,“再轉(zhuǎn)轉(zhuǎn)吧,萬一找著感覺了呢?”
齊磊,“我有個找感覺的好辦法。”
“什么?”
“你背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