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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兒拿了布巾,就回到炕沿,解了頭上的包巾擦發(fā)。
她的頭發(fā)又黑又密,長及腰間,她將長發(fā)捋到頸側(cè),就微微斜著頭坐在炕沿上,讓長發(fā)低垂下來,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
少女穿著丁香色小碎花的夾衣,下著醬紫色的闊腿兒褲子。她要挺直了腰桿,斜歪著頸子,才能避免讓濕發(fā)上的水打濕衣裳。這都是下意識的動作,擱在薛庭儴眼里,卻讓他莫名心跳加速,有一種的血脈僨張感。
無他,皆因這種姿勢,把少女的身段淋漓盡致都顯現(xiàn)了出來。高胸翹臀,纖細的一把小腰,薛庭儴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種極為陌生的燥熱感自身體內(nèi)攀升而起。
可同時卻又不陌生,他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副畫面,正是兩人洞房花燭夜之時。
在夢里,那時候他是不喜歡她的,卻又覺得娶她是理所當(dāng)然。
那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思想,她該是他的妻。
只是這種潛在最深處的情緒,都被他別扭與愚昧遮掩,尤其他之后去了學(xué)館念書,讓同窗知道他有個鄉(xiāng)下的童養(yǎng)媳,更是招來了許多嘲笑。
可實際上,他內(nèi)心深處是喜歡她的,所以洞房那夜她被他折騰慘了。
本來他就是懵懵懂懂,她又是初破瓜,他疼她也疼。可他疼還是想,她哭得眼淚鼻涕直流。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那般示弱,從此他便喜歡上了這種欺負(fù)她的方式。
彼時他在學(xué)館宿讀,十日才能回來一趟,每趟回來她都怕得直躲。卻又不得不依著他,讓他任意施為,他明明喜歡,卻又裝作不喜歡。
此時想來,那時候他真是混賬得可以。
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他突然開口道:“我?guī)湍悴??!?
招兒詫異地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下意識拒絕:“還是不了,我自己來?!苯?jīng)過這些日子的糾正,她已經(jīng)慢慢學(xué)會不用姐作為自稱了。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薛庭儴已經(jīng)一把奪過了布巾,又拉著她讓她背過身去,招兒也只能僵在那里,讓他擦。
認(rèn)真說來,薛庭儴現(xiàn)在還要矮招兒半頭,所以他只能半跪著坐起為她擦發(fā)。兩個人離得很近,招兒毫無所覺,薛庭儴卻是覺得血氣翻涌得厲害。
招兒的發(fā)很黑很密,也很順滑,像一匹上好的緞子。他笨手笨腳的,方開始扯疼了她好幾下,直到聽到她不自覺吸氣,他才將動作放慢放輕了。
感覺他夠得有些艱難,招兒有些心疼他一直伸著胳膊:“若不我趴在這兒?”
嘴里說著,她就去試了一下,果然趴在炕上更方便他,且這樣兩人都不累。她不知道的是,她這種姿勢從身后看去更是撩人,尤其對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
薛庭儴頓時后悔應(yīng)下此事了,感覺就是一種折磨,他需要努力的穩(wěn)住自己,才能不胡亂看。
“若不,你還是坐起來吧?”他問。
卻沒得到她的回答。
去看,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睡著了。
少女似乎很累,睡得也很香甜。她趴伏在疊成長條的被褥上,濃密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及至腰下。因為被子墊著臉,將她的臉擠得有些變形,但粉唇卻是嘟翹了起來。
剛洗過澡的招兒臉上還帶著水汽,飽滿細膩的臉頰,一看就是年輕鮮嫩的,粉色的唇瓣帶著一種水光,引人擷摘。
他心里有什么東西在叫囂,人不自覺就靠了上去。兩人的臉頰越來越近,近到他能看見能嗅到那股香甜味兒。
突然,她動了一下,他連忙退了開,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嘴里還小聲嘟囔著怎么就睡著了,實則心里卻緊張地在看她反應(yīng)。
幸好,她就動了一下,并沒有醒來的跡象,他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心里那股沖動也沒了,他看了她好幾眼,伸手拿了床薄被褥給她蓋上,拿著布巾繼續(xù)給她擦著濕發(fā)。
余慶村本是前朝戰(zhàn)亂時,一幫災(zāi)民逃難而來,在此扎根落腳建立的村莊。
起初也不叫余慶村,而是是叫鄭家莊,莊子里都是姓鄭的,不過人數(shù)并不多,只有十來戶人家。后來陸續(xù)過了很多年,有一年鬧災(zāi)荒,官府將逃災(zāi)自此的一群人安排在這里落腳,這些人就是薛家的先人。
鄭姓人不多,薛姓人也不少,開始是鄭姓人做主導(dǎo),日子久了,兩姓人便開始分庭相抗。
大昌朝實行的是里老制度,百戶為一里,設(shè)置甲長,也就是俗稱的里正。又置耄宿數(shù)人,也就是俗稱的鄉(xiāng)老。
在余慶村的所轄范圍內(nèi),村里的一切事物,例如理斷民訟、仲裁是非、引導(dǎo)民風(fēng)、勸課農(nóng)桑、上情下達等等,乃至催納賦稅、兵役徭役,都是由當(dāng)?shù)乩镎袜l(xiāng)老共同主持完成。
里老的權(quán)利可謂是相當(dāng)大,能做上里老的,無不是當(dāng)?shù)氐赂咄刂恕?
其實這種制度也就相當(dāng)于是一地人管一地民。
時下有這么一種說法,所謂皇權(quán)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倫理,倫理造鄉(xiāng)紳,就是如此。
這些年來薛鄭兩姓看似表面和諧,一直相爭不下,而其爭的就是在村里的話語權(quán)。雖是因為之前薛姓人里出了個秀才,讓薛氏一族一改早先頹勢,族里連著出了好幾個鄉(xiāng)老,可里正的位置卻一直在鄭姓人手里。
現(xiàn)如今余慶村有里正一人,鄉(xiāng)老四人,這四位鄉(xiāng)老中有三人都是姓薛的,也就是說二對三。不過因為有鄭里正這個里正在,依舊算不得占優(yōu)。
薛族長有自信若是族里再出個秀才,就一定能徹底壓倒鄭家,所以當(dāng)他聽說這兩日村里傳得沸沸揚揚的流,當(dāng)即就炸了開來。
薛老爺子還在地里,就被叫去了薛族長家。
看著薛族長黑得像鍋底的臉,薛老爺子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海子哥,這是咋了?”從輩分上講,薛族長算是薛老爺子的堂兄。
“你還問我咋了?外面最近流傳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
薛老爺子還真不知道。
見此,薛族長黑著臉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
原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關(guān)于薛家的事情就在外面流傳了開來。
源頭是有人看見薛家二房的獨子薛狗子,在薛老二墳前哭。
具體哭訴的內(nèi)容不可考,可能讓個半大的小子以這種方式訴說委屈,足以證明這孩子肯定在家里受委屈了。后來有熟知內(nèi)情的人露了口風(fēng),大家才知道原來薛家老大打算送自己兒子去鎮(zhèn)上念書,卻唯獨把侄兒給落下了。
當(dāng)年薛家老二是如何死的,村里沒幾個人不知道。而當(dāng)初薛青松臨死時,村里有不少人都在,自然將其拉著薛青山的手讓他承諾要待兒子好的場面看了個真真切切。
彼時從薛家回來,私下有不少人都議論過,說薛家老二真慘,留了個病秧子媳婦和年幼的兒子,怪不得薛家老大不答應(yīng)他,他就不合眼。
如今這樣的流傳出,當(dāng)年薛老二臨死之前那場景又讓人各種復(fù)述,有些上了年紀(jì)的人都是搖頭直嘆,說是人心難測,妻兒托付給誰都不成,還是自己守著好。你把人當(dāng)做親大哥,潑上了性命,可人家卻沒有把你兒子當(dāng)做親兒子。
連帶著薛庭儴這幾年在薛家的處境,也讓一些婆娘們說嘴說了些出來。
例如二房的狗子雖在人前少露面,可每次見其都是一身舊衣,而大房的俊才卻從沒見過穿舊衣裳。甚至連私塾里的一些事情,也被不懂事的小孩子跟大人說了,薛俊才筆墨紙硯樣樣不缺,書是塾里最多的。而薛狗子,好幾次都有人看見他沾了水在書案上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