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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間小道上行著一名少年。
他一身青色夾衣,似乎長時間沒有見過太陽了,皮膚帶著羸弱的蒼白。身板也是纖細(xì)瘦弱,神情卻是淡定從容,明明一身陋衣,這村間小道也多不平整,甚至還有牛屎雞屎之類的,卻偏偏讓他走出一種閑庭信步感。
正值春耕之時,這會兒大家都忙著犁地呢,村里的路上幾乎見不到什么人。偶爾有人家的婆娘在院子里做活計,遠(yuǎn)遠(yuǎn)瞅見路上行著的那人,都是定睛看了幾下,才認(rèn)出此人是誰。
“狗子,這是上哪兒去???”
薛庭儴看向那與他說話的婦人,微笑道:“嬸兒,我隨便走走。”
本就是隨口一句話,這婦人也沒再與他多說,扭身進(jìn)屋拿東西,屋里的婆婆問她:“老三媳婦,你方才跟誰說話?”
“薛連興家二房的狗子。嘿,娘你說也奇了,方才他打門前過,我竟是一時沒認(rèn)出他來,總感覺換了個人似的?!?
她婆婆不以為然:“能變成什么樣,又不能換身皮囊,我記得那小子最近不是病了一場?!?
媳婦道:“我瞧著莫不是打算去后山?!庇鄳c村背后有一片山,村里有村民亡故都在那兒埋著,薛家的祖墳也在那里。
聽到這話,她婆婆嘆道:“還別提,連興家老二可惜了,兩口子都走了,留個娃兒可憐喲。”
這不過是婆媳之間的閑話家常,而就在她們說話的同時,薛庭儴已經(jīng)帶著黑子進(jìn)了后山。
后山就叫后山,余慶村背后的山。
此山無名,山勢也不高,但卻極深。反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村民能從這片深山老林中走個來回,大多都是山外圍活動。
薛家的祖墳就建在離村子不遠(yuǎn)的一個小山包上,這個薛家可不止薛庭儴一家,而是整個薛姓氏族的祖輩們都在此葬著。
偌大一個山頭,正中的是族長一脈,往外擴(kuò)散是各家分支,薛老爺子這一脈就在靠西南山腳的一處地方。
二房兩口子因?yàn)槎际怯⒛暝缡?,薛青松又死于橫禍,所以葬在邊緣處。
薛庭儴到了地方,就開始隨手拔著墳頭四周的草。
野草并不多,過年時剛清理過,他將這些草隨意收攏放在地上,順勢就在墳前坐了下來。
一片山土地,兩個小墳包,墳包前各自立著一塊很小青石碑,其上簡陋的寫了二房兩口子的名諱。
這碑還是當(dāng)初招兒自己找人做了立下的。
時下有三種人死了不能立碑,橫死、夭折、無后。薛青松屬于橫死。
雖然大家嘴里都不說,但自覺橫死之人死后都有怨氣,不利于祖墳風(fēng)水,所以都不給立碑。也是想讓他忘了自己是誰,免得不懂事惹是生非。
但同時還有一種說法,沒有立碑死后就是孤魂野鬼,受不了子孫后代的香火。
當(dāng)初二房兩口子的喪事是薛家人操辦的,他們默認(rèn)按照老習(xí)俗來辦。那時薛庭儴還小,根本不懂這些,可招兒懂。
她和薛家人說了要立碑的事,卻遭到阻攔,薛家人輪番勸說。后來招兒也不跟人說了,自己拿錢找人做了這兩塊簡陋的碑,立在墳前。
等薛家人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總不能當(dāng)著村里人的面把碑給拆了,只能渾就當(dāng)做沒這事,畢竟彼時心里都還帶著愧。
而村里人見了這碑也是詫異,可轉(zhuǎn)念想想薛家老二是怎么死的,都能理解。
因此薛青山還落了一個美名,寧愿拼著壞了家里風(fēng)水,也要給兄弟立碑,真是大仁大義,此事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