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里裝的都是些針線布頭之類的物什,這是招兒在鎮(zhèn)上繡坊里買來的碎布。之所以會做這門生意,還是以前招兒替村里婦人捎帶做好的荷包往繡坊里去賣,才動的心思。
二房沒有大人,雖是家里管著吃飯,到底薛狗子讀書用的筆墨紙硯,還有兩人平日里衣裳被褥和一些零碎等等,這些都需要錢。
想從趙氏那里要出錢來比登天還來,而大伯薛青山雖說定待侄兒如同親生,可招兒平日里只見著大房的孩子嘴上冒著油光,薛俊才也從來不缺筆墨紙硯這些東西。與之相比,小男人卻瘦得像根竹竿,一支用禿了的毫筆還是撿了薛青山當(dāng)年不用的。
招兒素來是個要強(qiáng)的,她舍不得委屈小男人,就只能自己挖空了心思四處找錢。鄉(xiāng)下沒有賺錢的機(jī)會,她便去鎮(zhèn)上四處瞅著看,只要是力所能及又不需要本錢的,她都會嘗試著做。
這幾年里,她干過從村里收菜去鎮(zhèn)上賣,干過從繡坊里接活回來分派給村里手藝好的婦人做,平時還不少去山里找山貨去賣。
而現(xiàn)在這個生意已經(jīng)做了好幾回了,招兒嘴巴甜臉也厚,繡坊的老板賴不住她磨,就把不要的碎布頭成包賣給她。她拿回來整理裁剪一番,便讓村里的婦人幫忙做成荷包什么的,拿到繡坊里轉(zhuǎn)手就能賺上不少銀錢。比以前光收了人家做好的荷包,幾個荷包才能賺一文錢強(qiáng)多了。
如果不是做這生意賺了些錢,這次薛狗子大病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好,趙氏早就不給錢抓藥吃了,后面的這些藥都是招兒自己花錢抓來的,還得藏著掩著,生怕給薛家其他人知道了。
一想到這些,招兒嘴角就緊抿了起來。
她手腳向來利索,見挑了一些能用的布頭,就沒再折騰了。選了干凈的在方桌上攤開,拿剪子將這些奇形怪狀的布頭裁成統(tǒng)一的形狀。
這是招兒自己根據(jù)做一個荷包需要多少布料算出來的,不會多也不會少,她是不會將這些碎布拿出去給人看見的。
鄉(xiāng)下人賺一文錢不容易,若是給人知道了,指定要不了幾天這來錢的路子就被人搶了。
招兒還想靠這賺錢供小男人去鎮(zhèn)上讀書,讓她來看薛俊才能去,她家小男人也能去。招兒做事從來是兩手準(zhǔn)備,她心中有數(shù)大房怎么也不會讓那等好事落在小男人頭上。
求人不如求己,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個。
打從七歲那年要被親奶奶親爹拿去換錢,招兒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招兒將手里的事做完,見小男人睡得正熟,瞅瞅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才將整理好的布用東西包起來,匆匆拿著出門了。
夜幕下的余慶村格外安寧,淡銀色的月光灑落在村間小道上,雖還是瞧不清路面,到底也不至于一摸黑。
招兒一路走過來連只狗都沒驚。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要知道鄉(xiāng)下這種地方,幾乎家家戶戶都養(yǎng)著狗。狗這東西一到晚上,特別機(jī)敏,但凡有人從門口走過,就是一陣狂吠。就算有個小偷小摸的上門,也早就被狗驚沒了。
招兒也是夜路走多了,才養(yǎng)出這種本事。
當(dāng)然也和她腿邊跟著的黑子有關(guān)。
黑子是條鄉(xiāng)下土狗,卻比一般土狗都壯都大,余慶村沒幾條狗能打的贏黑子,而也是因?yàn)橛泻谧?,招兒才敢一個人走夜路。
她一路輕車熟路的去了一戶人家的家里,也是奇了,對方竟知道她這時候會來,還給她留著門。她一進(jìn)門,這戶人家的狗就沖了過來,還沒到面前,一道黑色的影子撲了過去,將對方撲倒在地,這狗當(dāng)即嚇得伏在地上不叫了。
招兒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不長記性!”
這時從屋里出來一個人,邊走上前邊就笑了:“這黑子又來欺負(fù)咱家旺財了,招兒快進(jìn)來坐?!?
“桂花嬸子我就不進(jìn)去了,還趕著回去。”
招兒將手里的東西交給來人,又從對方手里接過一些東西,用布包好,然后前往下一戶。
招兒去了五戶人家。
她倒是急著想賺錢,可村里針線活好的婦人本就少,再加上她找的人要嘴緊人牢靠,不然錢還沒掙到手,就被人宣揚(yáng)的滿村知曉,那她還掙屁的錢。
之所以會這么說,也是當(dāng)初她從村里收了菜去鎮(zhèn)上賣,被嘴上不把門的人宣揚(yáng)了出去,害她成天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倒不怕被人指點(diǎn),只是這些事最后傳到小男人耳朵里,有村民拿此事調(diào)侃他,因此害她和小男人之間鬧了不少矛盾。且那之后她在村里就收不到什么菜了,即使有人賣給她,也是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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