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狗兒,狗兒……”
薛狗子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張在他夢里纏繞多年的臉。
“你說得有道理,我以后不多想了?!彼D了一下,又道:“我就想說一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狗兒了?”
招兒不解道:“可我不是一直都這么叫你的,不叫狗兒,那叫什么?”
薛狗子沉吟了一下,“你叫我庭o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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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閃過一抹心疼,連連點頭道:“狗兒、不,庭兒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取個名兒也這么好聽。以后姐不叫你狗兒了,也不讓外人這么叫,咱們就叫庭a!狽湊謁睦錚范凳裁炊際嗆玫模
薛狗子,不,現(xiàn)在該叫薛庭a睦鎘行┩僑唬還槐日卸x瞬壞攪剿輳詞且槐滄?zhèn)蚣迈策€サ納罱Аk饜曰耙丫盜耍值潰骸盎褂校隳懿荒芤院蟊鴝暈易猿平???
這下招兒更加詫異,甚至伸手來摸他額頭:“庭兒你咋了?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你不是打小就叫我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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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臉色蒼白,半倚在炕頭的被子上,突然這么一笑,眉眼清俊,竟給人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招兒臉唰的一下炸紅了,話都說不理順:“狗兒,你、你說啥,我、我……”
“難道你不想給我當(dāng)媳婦,給我生娃兒?”他往近湊了湊。
她猛地一下站起來,斥道:“你個小孩子家家說這些作甚?毛都還沒長齊全!”她說了句薛庭ㄗ畈幌不短拇只埃共蛔躍酰骸澳閬衷諞齙氖攏褪前焉磣友茫劣謖廡┦攏院笤偎擔(dān)
她眼神兇巴巴的,口氣也兇巴巴的,說完就低著頭從碗里舀飯往薛庭ㄗ燉鏤埂k榱慫謊郟俠鮮凳檔某宰?;然心情一蟼惙f淶眉謾
也許以后兩個人可以換一種相處的模式,不喜就去改變,沒必要等她自己明白。
招兒扔了爛攤子,扭頭回了屋,留下一大家子人氣氛壓抑地吃完了一頓晌午飯。
期間,孫氏沒話找話說了好幾句,也沒人搭理她。
楊氏食不下咽,若不是公婆在,若不是不想在下面兩個弟妹面前丟丑,她早就扔筷子走人了。如今卻只能按捺下滿腹的憋屈,如同嚼蠟似的吃著面前的飯菜。
飯罷,孫氏就帶著毛蛋走了,心知兒子今日惹了禍,生怕等下被遷怒。周氏帶著薛桃兒收拾桌子,把碗筷都拿去灶房洗。薛青柏給她幫忙,這么一盆子的盤碗,周氏一個人可端不動,尋常薛青柏不在家,就只能她和女兒抬。
屋里只剩下大房母子三人,和薛老爺子及趙氏。
楊氏站起來,想回東廂,卻被薛老爺子叫住了。
薛老爺子將自己的旱煙袋拿了出來,從深藍(lán)色的煙荷包里拿出一些自己種的煙絲,卷成一團(tuán)按進(jìn)煙鍋里,然后用火折子點上。
他這一套動作十分緩慢,不疾不徐,熟知薛老爺子性格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心里有事。
確實有事,不是有事,他也不會罕見的把兒媳婦叫住。
“俊小子和才小子先回屋去,阿爺和你們娘有話說?!?
薛有才看了娘一眼,想說什么,卻被大哥薛俊才給拉走了。
“爹,您有啥事就說吧?!?
楊氏今年三十四,在鄉(xiāng)下這地方,三十多歲的婦人已經(jīng)不算是年輕了。這里風(fēng)吹日曬看天吃飯,所以婦人們都顯得老相。
可楊氏卻保養(yǎng)的極好,面似圓盤,皮膚白皙,只眼角有幾道細(xì)細(xì)的紋路。她穿一身半新不舊的石青色妝花緞褙子,烏黑油亮的頭發(fā)在腦后挽了個髻,其上插了根鎏金的簪子,耳朵上戴著一對老銀耳環(huán)。稱不上是蔥尖兒,但也白皙柔膩的手,戴了個金戒指。
這身打扮和氣度說是地主家的奶奶也不為過,甚至連趙氏也不如她多矣。
薛老爺子一雙老眼,在楊氏身上來回打了幾個轉(zhuǎn),看得她有些站立難安。
正想說什么,就聽公公突然道:“老大媳婦,你嫁進(jìn)咱家多少年了?”
楊氏一怔,答:“十七年了,兒媳是十七那年嫁入薛家的?!?
“那我和你娘待你如何?”
楊氏心里咯噔一聲:“爹娘待兒媳如同親閨女?!?
薛老爺子點點頭,吸了口旱煙,淡青色的煙又開始繚繞在他的老臉上,讓人看不分明他臉上的表情。
“你是咱們家大媳婦,你娘素來也疼你。你和老大的心,跟你娘和我的心都是一樣的,巴不得俊才能成才?!?
楊氏心里一松,忍不住笑道:“俊才讀書可認(rèn)真了,連我爹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考個秀才不在話下?!?
提起最得意的薛俊才,連薛老爺子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見公公面色軟和了些,楊氏趁勢道:“只是爹您也知道,真正到了要下場的時候,可不是在家里抱著死讀書就行。想當(dāng)初俊才他爹不也是聽了我爹的話,去那清河學(xué)館里讀了兩年,結(jié)識了一些同窗,又在先生面前掛了號,后借著機會在縣太爺面前留了些印象,之后的縣試果然給過了??h試的名次只要不差,府試不說十拿九穩(wěn),也有一半的把握。只是到了院試就要靠大運氣,俊才他爹就是運氣不佳,才會屢試不中?!?
這才是楊氏在薛家受老兩口看重的真正原因,不光是因為她爹是個童生,還因為她爹當(dāng)年對薛青山有指點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