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許你進來的？”y面紅耳赤地扯過被子蓋住腿根，“快出去?！?

蘇傾笑著朝他靠近，柔聲安撫道：“不用害怕，青少年的正?，F(xiàn)象，一般發(fā)生在14歲以后，這標志著你已經進入了青春期……”

“誰害怕了！”y咬牙切齒地從床上蹦了起來，將被子朝腰間胡亂一圍，大部分拖在了地上，他惡狠狠地抓住著她的細弱的肩膀，將她推到了門外。

門“哐當”一聲閉上了。

蘇傾“當當”地敲著門，細細地說：“嘿y，我?guī)湍銚Q床單……”

回應她的是一聲咆哮：“不用你管！”

蘇傾轉了個向，鼓著腮幫子慢慢地朝廚房去了。

一面走一面默默地在數據庫里搜單。

“多吃含鋅和含精氨酸的食物，有利于□□官的正常發(fā)育?！?

水池里女孩的手按著一只牡蠣洗刷著，她低垂著睫毛，捏起牡蠣殼來對著光看了一看，那殼子發(fā)出漂亮的珍珠般的顏色，她笑了笑，隨即將它小心地放進了鍋里。

洗碗機、消毒柜嗡嗡作響，她哼著輕柔的曲調，纖細的手指一板一眼地剝著小核桃，看上去毫無憂愁。

y穿著夏天的短褲站在地板上，風將窗簾微微掀動，初秋冷清的空氣灌入他的褲腳。

地板干凈得發(fā)亮，投映出少年模糊的、筆直而修長的腿。

他單手拎起工作臺上那條天藍色的裙子，冷冷地瞧了兩眼，隨即撂下它，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大口咬著，仰頭將牛奶一飲而盡。

他拿手指轉著空空的玻璃杯子，冷哼著想，都怪你。

都怪你，你的新衣服沒有了。

畢業(yè)前夕，家里迎來了這么多年來的第一批客人。

事實上，這是群不速之客。

那天y放學回來時，被屋里的喧鬧聲嚇了一跳，隨即他看見客廳的沙發(fā)、地板，甚至廚房門口，都被他熟悉的高中男生女生的面孔占領，像一場噩夢一樣。

他們手上端著飲料，面前放著裝甜點的碟子，吵吵鬧鬧，笑嘻嘻地齊聲道：“surprise！”

“誰讓你們來的？”他默了兩秒，沉下了臉。

那一刻，他心里有種強烈的，近乎慌亂的被入侵感。

隨后廚房的門被打開，那個熟悉的人影穿著小熊圍裙，鼻尖上還蹭著一點面粉。

她手里被兩個托盤占滿，托盤里堆滿了精致的小蛋糕，興奮得面頰紅撲撲的：“還想吃什么嗎？我去做！”

甫一出來，就被客廳里的孩子們團團圍住了。

“太棒了吧！還有蛋糕?！?

“我要黑森林，謝謝姐姐?！?

秋原側坐在沙發(fā)扶手上，兩腿晃蕩著，壞笑著朝y吹一聲口哨：“有個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藏著掖著?！?

“y?！碧K傾在y變了臉色之前喊了他一聲，她的眼睛里滿是快樂，仿佛真是他的家人，以招待他的同學為樂，“叫你的朋友們一起吃飯了。”

“知道了。”他面上所有的戾氣煙消云散，垂下眼簾，悶悶應了一聲。

這個可坐二十人的長條大餐桌第一次排上用場，上面堆滿了精致的吃食，有碳燒牛排，法式蝸牛，也有中國傳統(tǒng)的糖醋鯉魚，紅燒排骨，甚至在蘇傾的默許下開了一瓶紅酒，好在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并沒有起疑，只是沉浸在巨大的興奮中，不住地贊許蘇傾的廚藝好。

“y，你真幸福?！苯行∥鞯呐χf開玩笑，“把你姐姐送給我好不好？”

男生也說：“是啊，沒想到你在家里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升入高中后，孩子們的眼界變寬，心理也更加成熟，y再也沒有因為腿的緣故被孤立或嘲笑。相反，他的孤僻和寡，在青春期的孩子們看來，是個性和帥氣的表現(xiàn)，他也因此而獲得了許多人的簇擁。

他的確不反感這樣的熱鬧，但這種熱鬧和家里的寂靜，好像向來涇渭分明，而今天，這中間的界限被徹底打破了，他直到現(xiàn)在還有些恍惚。

y悶頭吃著飯，忽而瞥見秋原的位置空了，他條件反射地扭頭向廚房看去，透過磨砂玻璃，看見了影影綽綽的兩個人影。

日本男孩很瘦，腰細腿長，穿著一件跨欄背心，松垮垮的褲子上懸著一根金屬細鏈，雙手揣在口袋里，正在不緊不慢地聊著“美軍的飛機”“搖滾的起源”還有“棒球應該怎么打”。

他剃著利落的平頭，面容干凈，聲音悅耳，語很幽默，正在烘烤蛋撻的女孩聽得全神貫注，摘下厚重的隔熱手套，用那雙天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我不會打棒球。”

秋原笑道：“我可以教你。”

“真的嗎？”

“當然了。我隨時在學校?！彼皖^掃她一眼，真誠地微笑道，“你的麻花辮很可愛?！?

蘇傾則摸了摸自己兩邊的辮子，露出個愉悅的笑渦來。

“當當。”門被人屈起指頭用力敲了兩下，秋原回過頭，y站在廚房門口，頂燈落在他漆黑的發(fā)上，朝他揚起下巴：“你先出來，我有點事跟她說?！?

秋原走了。蘇傾將蛋撻裝盤，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聲音，疑惑地回頭一看，y倚在廚房門框上，側身正抽煙。

“你不是有事跟我說嗎？”

y看著她默了一會兒，絲毫沒有走近的意思，依舊只是靠在門框上，遠遠地瞧著她，沒好氣地輕撣煙灰：“做你的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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