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地等待秦淮通過的過程中,她抓緊時間查秦淮的資料。

出人意料的是,這個導演是九零后，非常年輕。他在學校被稱為“鬼才”,因為他對藝術(shù)有著敏銳的把控力，他的攝影集和短片,都因為創(chuàng)意和大膽受到很高的評價,畢業(yè)作品就已經(jīng)是為中央頻道拍攝短片了。

有這樣高的,大家都以為他走出學校以后會一炮而紅,但是沒有。

他其實不是過氣,是自稱被封殺了。

秦淮的代表作和獨立作品只有一部,是一部長達兩個半小時的電影《永江八艷》，海報即是八個穿旗袍的性感女郎,這樣的封面和導演“秦淮”，似乎都讓人有一種香艷的錯覺。

被吸引而去的觀眾出場便嘩然。因為這部電影里確實講了八個女生的故事，但她們卻都是社會的底層人：發(fā)廊妹、站街女、洗腳城服務員。

她們長相普通，但經(jīng)歷過的事情驚心動魄,涉及一些社會黑暗面，他只點到為止，不著意說教,而是把鏡頭都用于表現(xiàn)人物的美感上,他的鏡頭語那樣細膩無聲。把那種東方式的風塵美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疲倦、討好、漠然、毫無羞恥心的性感和一點脆弱的感性。

片子出來，立刻在電影評價網(wǎng)站上得到了兩極分化的評價，有人說這是中國最好的藝術(shù)電影之一，有人說拍的甚么垃圾,想看名妓你給我看野雞？

熱議只持續(xù)了兩天，就被官方掐斷了。因為這部電影被封殺了。除了一些敏感鏡頭和不良的社會導向以外，“永江”就是真實存在的地名，會有損城市形象。

就這樣，秦淮一氣之下，從鬼才導演變成了個平面攝影。

蘇傾問一個圈內(nèi)朋友要了《永江八艷》的錄制版連夜看，那畫面昏暗又晃得厲害，她不知什么時候就枕著手臂睡著了。

她是讓顧懷喻的電話給叫醒的。

迷迷糊糊一看表，竟然已經(jīng)十點了，顧懷喻的聲音冷淡地響在電話里，帶點嘲笑的腔兒：“起了嗎？”

蘇傾還愣愣地趴著桌子，想著自己怎么沒聽見鬧鐘聲，趕緊拂了拂貼在臉上的發(fā)絲：“嗯?！?

她“嗯”得帶著點弱弱的鼻音，驟聽上去有些失態(tài)的撒嬌感，電話那頭的顧懷喻停頓一下：“別來了，接著睡吧?！?

蘇傾夾著電話，開始著急地換褲子：“這怎么行？”

顧懷喻的語氣有些不耐：“我想休假，下午三點以前不許來?！?

說完就掛了電話。

蘇傾褲子還沒套好，一雙又細又白的腿踩在地板上，正在蒙著，又接了一個電話，竟然是好幾天前的陳立：“蘇傾嗎？”

“是?！?

“是這樣，這次沒合作成，我覺得挺遺憾的。剛好我們最近要參加一個大投資商的生日會，雖然是私人場合，但是大家默認可以相互交換資源，我想著……要不你帶你們家藝人一起來吧，挺好一機會。請柬我給你發(fā)郵箱了，記得打印一下。”

蘇傾怔了一下，連忙打起精神：“謝謝陳總。”

陳立在那頭笑了一下：“不謝不謝?！?

電腦屏上的《永江八艷》還暫停著，陽光鋪滿了電腦桌。

蘇傾查看一下微信，置頂?shù)念檻延髟诰劈c鐘給她發(fā)過一句“蘇傾”，沒標點的輕輕慢慢的稱呼，她沒有回，難怪他知道她睡過了。

還有一條，是秦淮通過驗證了，發(fā)了一條默認消息：“接約拍，片酬可商量，其余事情不約，非誠勿擾”

蘇傾凝眸一想，這可能不是默認消息。

她的朋友圈開放著，全都是顧懷喻的相關宣傳，秦淮翻過她的朋友圈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故意發(fā)給她看的。

秦淮，他還在跟影視行業(yè)賭氣呢。

蘇傾想了想，咬著唇發(fā)了一行字：“秦先生，明天下午可以約拍嗎？”

對方立即“正在輸入”，卻過了好半天才回過來，似乎打了又刪：“拍誰？你嗎？”

“也可以。”

“生活照發(fā)一張看看。”

蘇傾犯了難，找遍了相冊也沒找到一張自拍，就現(xiàn)場打開前置攝像頭隨便拍了一張，她站在白窗簾前面，窗簾上滿是陽光。

照片發(fā)過去，對面卻詭異地沉默了。蘇傾已去洗漱完畢化了妝，還對著手機干等了半天，他才回復：“明天下午四點，新城soho不見不散?！?

蘇傾把《秋蟬》的碟片、顧懷喻的簡歷、還有那本黑紅的原著《秦宮秘辛》都準備好，拎著包去了顧懷喻的工作室。

她來的時候，顧懷喻正窩在沙發(fā)里抽煙，面前的液晶屏幕上放著一部法國的老電影，光線偏黃。

光影落在他臉上，滿是寂寞的迷離。

顧懷喻根本沒想到她會來。平時她在工作室里，他都去天臺抽煙。看到她之后，他才從電影里抽了神，掐了煙，有點惱了：“怎么回事？”

蘇傾急著坐在電腦前工作，有些歉意地沖他笑笑：“我來有事情跟你說?！?

她笑起來軟和沉靜，沒卷過的頭發(fā)柔順地披在肩上，身上好像散發(fā)著一股天然的植物氣味。

打印機里咔嚓咔嚓吐出兩張請柬，蘇傾伸手一接：“后天你有空嗎？我們一起去個生日宴會?！?

顧懷喻默了一下：“誰過生日？”

蘇傾也是這會兒才開始看請柬上的名字，磕磕絆絆念出來：“繆……旗天?！?

顧懷喻再次沉默了，直到蘇傾的目光看過來，他吐出兩個字：“不去。”

“為什么？”

顧懷喻揚起下巴，瞥著她手里的請柬：“你認得他？”

蘇傾搖搖頭，又急忙點點頭。

顧懷喻見她兩頰發(fā)紅，看著他的黑眼珠里寫滿希冀，他淡淡掃她：“我要不去怎么辦？”

蘇傾想了一下，聽陳立的意思，參加這個生日會的有好多業(yè)內(nèi)大佬級人物，都是自愿，哪怕遞個名片也好。

“那也沒關系，我去?！?

顧懷喻移開眼光，貓兒樣驕傲的眼瞳里盛了一點冷光，不知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還有一件事。”

顧懷喻轉(zhuǎn)頭看她。

蘇傾說：“我想請明天下午的假?！?

顧懷喻微怔：“怎么？”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工作日，蘇傾感冒發(fā)燒痛經(jīng)，都沒跟他請過一天假，都是要他趕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