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讓我們十天之內(nèi)收拾一間房子出來?!?
葉芩微怔:“干什么?”
“說是給林小姐住?!泵看握f道“林”,她們都要遲疑一下,好像那是什么難念的字。
“……不知道是姊妹,還是朋友?”
葉芩目視前方,掠過了她們:“按太太說的辦?!?
門里悄無聲息,他抬手敲了敲門,才發(fā)覺門虛掩著,蘇傾坐在床上,暗紅的旗袍只堪堪遮住膝蓋,越發(fā)襯出她的雙腿潔白。
只是她雙腿并攏,一雙手規(guī)矩地疊在大腿上,坐得非常拘束。
他反手把門關(guān)上,構(gòu)造復(fù)雜的金屬鎖自己發(fā)出“咔噠”一聲鈍響,蘇傾烏黑的眼睛一下子看過來,與他撞上了。
葉芩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也不往她身上落,順手把外套解了搭在椅背上:“怎么?”
語氣同以前一樣的散漫冷淡,甚至帶一點刺的挑釁,不了解他的人,會讓他這種態(tài)度嚇得不敢開口。
蘇傾卻感到一陣輕松,發(fā)狂的心跳平復(fù)下一大半,不由得露出一個挺高興的笑:“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嗯?!?
“我能不能帶二丫來住,從前無處可去的時候,承過她的恩?!?
葉芩定定看著她許久,啟唇:“無處可去?”
蘇傾張了張嘴,還沒想好從何講起,他已經(jīng)掩住了眼里些微上涌的戾氣,輕慢道:“我知道了。”
他停了一下:“讓她住二樓右手邊第二間?!?
蘇傾剛想點頭,又急忙反應(yīng)過來:“不行,這個房間有用的?!?
葉芩走過來,竟然挨著坐在她旁邊,床微微陷下去一點,他側(cè)頭,目光掠過她額角的發(fā)絲,平靜的呼吸吹在她臉側(cè),似乎有一點故意的挑釁:“有什么用?”
蘇傾替他著急:“你該給林小姐準(zhǔn)備一間房的?!?
他瞇眼:“誰?”
“林小姐?!?
讓他氣勢壓著,蘇傾聲音小了一截,可是不贊同之意愈加明顯,一雙眼睛閃閃的,不屈不撓,像是和夫子理論的學(xué)生。
葉芩看著她半晌,沉著臉說:“沒別人?!?
蘇傾想,他大約不想提,她也再不說了。
葉芩坐在她旁邊問:“還有事嗎?”
蘇傾默了一下:“我仔細(xì)想了想?!?
葉芩擺弄袖扣的手稍停一下,悄無聲息地,屏息聽她想了什么。
“我既然坐上轎子,就是答應(yīng)了做你的姨太太?!碧K傾的臉紅透,自己沒覺察到,只是覺得喉嚨里塞了棉絮似的,說話有些費力,“要是不給你碰,是不是有些矯情?!?
她也不知這樣說對不對。上一世在大紅喜賬里,她怕得要死,把自己抱成一顆又冷又澀的石頭,沈祈暖不化她,就硬把她掰開,把她四分五裂地掰碎了,見她眼淚含在眼睛里,掐著她的下頜罵她矯情。他把酒給她強灌下去,說哪個女人成親不如此,怎么偏你就不行。
她雖然不是人群里掐尖要強的,但也怕給人戳了脊梁骨,怕人說她不正常。
“……”
葉芩默了好長時間,一時間竟不知該抓哪個詞,總算抓住一個,便語氣不善地問出來,“姨太太?”
蘇傾放松多了。因為想到沈祈,就覺得現(xiàn)下不知好多少倍,她的手撐著床沿,腿像小孩子一樣輕輕地蕩著:“要是別人,我興許不肯。不過給你做姨太太,倒可以?!?
葉芩沒出聲,像是僵成一座雕塑了。
蘇傾踩著小貓跟蹲下來,把手環(huán)過去,從前她無數(shù)次跪著給沈祈解革帶,這一抱倒也熟練,但是葉芩的腰身是不同的,她丈量過去的時候,他身上那股蕭索氣息和煙草味道環(huán)住了她,她就有些目眩了。
葉芩總算動了,他驀地拉住她的胳膊,強硬地把她拉了起來。
蘇傾以為觸怒了他,可下一秒他就抓住了她的腰,把她一把托起來抱到膝上,卡住了她的腰不讓動,他低著頭,一寸寸仔細(xì)端詳她。
蘇傾腿岔著,騎大馬似的跨在他腿上,旗袍下擺太窄,繃到了腿根,露出的雪白膝蓋半搭不搭地落在床沿。這樣坐著不舒服,也不妥當(dāng),但她沒敢掙扎,更不敢抬頭看,好像跟他腰上的皮帶杠上了。
好像解開了,就是給自己松了綁。
可惜這扣兒她沒見過,不會解。牛皮帶上圓形的金屬扣子閃著寒光,冷的,弧形鐫刻的洋文字母像一枚一枚寒星,讓她想起那支寶藍(lán)色的鋼筆。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皮帶扣上摸了幾下,好像有些癡迷,把自己原本要做什么給忘了。
葉芩的修長的手指驀地覆上來,把她的手摁在皮帶上,他的語氣很淡,氣息卻有些亂了:“給你卸下來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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