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柳凝歌提著食盒去了沈策所在的帳篷。
他向來不是個閑得住的人,這幾天悶在營地里一步不能踏出去,人都快憋瘋了。
“凝歌,你可算來了,我想去看你,又怕把疫病傳染給你,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沒事了?!绷璐蜷_食盒,將菜肴放在了桌上。
沈?qū)④娮炖锒伎斓鲽B來了,看到這一桌紅紅火火的菜肴,頓時有了胃口:“這菜一看就是天香樓馮師傅的手藝,許久沒吃到,饞死我了?!?
“那就多吃一些?!绷鑼⒖曜舆f了過去。
男人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了幾筷子菜,笑的很開懷,“好菜,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我給你準(zhǔn)備了?!彼贸隽艘粋€酒壇,“你還在病中,不能飲烈酒,我只帶了點果子釀來,你將就將就?!?
“果釀也行,總比沒有好?!鄙虿呓舆^壇子,揭開上面那層紅布,仰頭灌下了幾大口。
他喝的暢快,吃的也暢快,感覺壓抑數(shù)日的不適都煙消云散了。
柳凝歌看著他這幅模樣,到了嘴邊的話不知該如何開口。
“凝歌,何必欲又止,有話就直說,皇上打算如何懲治我?”
“皇上說,要收回你手里的兵權(quán)?!?
“這件事我早有預(yù)料,反正又不去邊境打仗,兵權(quán)還就還回去,也沒什么。”
“除此之外,皇上還打算革除你的北大營統(tǒng)帥之職?!?
沈策陡然陷入了沉默,手里的筷子停頓了幾秒,又恢復(fù)如常:“無所謂,我正嫌這北大營統(tǒng)帥的官職繁瑣,俸祿低就算了,還得干一堆吃力不討好的活,沒了更輕松?!?
“沈?qū)④?,你在我面前不用掩藏,我明白你心里難受?!?
“難受又怎么樣?!彼緡!攘税雺葡露?,嗤笑道,“凝歌,你知道京都里那些權(quán)貴從前是怎么評價北大營的么?”
“說北大營里都是吃皇糧的蛀蟲?”
“何止蛀蟲,他們說北大營的兵一個比一個孬,都是三教九流的窩囊廢,這輩子成不了氣候?!?
柳凝歌聞,沒有說話,靜靜喝著一杯茶。
“可自從我被調(diào)去北大營,短短一年時間,這群窩囊廢變成了連皇上都忌憚的虎狼之師,他革除我的統(tǒng)帥之職,不就是怕我擁兵造反么?”
“北大營是京都城最后一道防線,也是離皇城最近的駐軍,皇上當(dāng)然會害怕?!边@群兵早就忘了自己是屬于朝廷管轄,全都把沈策當(dāng)成了主子。
對于帝王而,這是大忌。
“皇上一次次打壓,我哪次不是選擇忍讓,他要往北大營里安插眼線,我可以裝作沒看見,他想盡辦法縮減營里的兵力,我也忍了,可這次!”沈?qū)④姟椤膶⒕茐莺菰蚁蛄说厣希拔胰粼偃?,就真成了個孬種窩囊廢!”
“沈?qū)④?,箭已到了弦上,是保全沈家滿門榮耀,成為效忠皇帝的忠犬,還是成為逆賊,逃離京都,選擇權(quán)在你手上?!?
沈策手掌掩著臉,無聲落淚。
他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個將軍,和父親一樣征戰(zhàn)四方,最后死在戰(zhàn)場上。
為何連這么一點心愿皇上都不肯成全?
“凝歌,我該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
“走吧。”柳凝歌說,“你是雄鷹,該展翅翱翔在屬于你的天地,不該被困在小小的京都城里,任由皇權(quán)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