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臭小子啊……”
王守一還是招牌式的開頭,看著一臉無所謂笑呵呵的王,他嘆著氣說道,“給我找麻煩倒是無所謂,可你自己的安全真就一點兒不考慮?情況我都了解了,趙家現(xiàn)在讓你逼的狗急跳墻,做出了什么事兒哪還有什么后悔的余地?”
這已經(jīng)是早上了,王守一昨晚睡了個好覺。王抓了趙鵬,沒有人會給王守一這個小小的所長打電話,全都是打給了宋局。畢竟如果王守一這個所長真的好使,他手下的王就不會干出這種找死的事兒。
“伱啊,我不是都說了?先搜集證據(jù),我們慢慢調(diào)查?,F(xiàn)在可好,你搞了這么大的動靜出來,既給了他們準備,也給我們增加了難度,你自己還處于危險境地。你說你那么急干什么?平時腦子挺靈醒的,在這種事兒上怎么就犯糊涂呢?”
高潮連連點頭:“所長說的對,你這次確實魯莽了?!?
“趙長義那都是老問題了,咱們徐徐圖之才是上策,你呀,還是年輕了?!边@是程所。
“要不你最近就在所里吧,夏潔也是,都別出去了,還是保證自身安全為上?!苯虒T關(guān)心著王跟夏潔的生命安全。
這是小會議室,所里領導都在這屋呢,批評、關(guān)心、愛護。
王笑道:“本來我是想進去查查身份證,找找涉毒人員回頭交給劉隊他們慢慢查的,只不過那個叫賀鑫的經(jīng)理自己往上撞,賄賂不成就威脅,他本來還吸啊毒,我覺得他知道的事兒肯定多,那干脆快刀斬亂麻,直接把他抓了就得。
回頭劉隊跟我說,這小子肯定不能輕易開口,因為家人生命受到威脅。而且他還跟我透露了,之前禁毒大隊有過幾次行動走漏了消息。那我想著,經(jīng)理都抓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趙鵬給抓回來更省事兒。現(xiàn)在看來,雖然確實有些突然,但結(jié)果還是好的嘛。
我說句不好聽的,趙長義那樣的,能在咱們轄區(qū)做大,二十年前的那幫人都是有責任的。程所的說是老問題,而且這老小子這兩年也確實消停了,但是那不代表他的危害不存在,更應該早日打擊,早日還我們八里河清明。
他們涉毒的事兒都不說了,光是他們牽扯出來的各種案件,都是觸目驚心,夠他們?nèi)覙寯榔甙嘶氐摹_@種毒瘤,留著多一天都是咱們的失職啊,我跟你們說,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得自我批評。”
“你看看,反客為主,還批評上咱們了。”王守一無奈的嘆氣,“不過你說的也確實有道理,可這世上無奈的事兒多了。你小子肩膀比宋局都寬,我們可撐不住?!?
“我也就是那么一說,不用往心里去。據(jù)那個賀鑫交代,人家關(guān)系都到省里的。咱們小小一個派出所,就昨天我?guī)Щ貋淼牧硪粋€小子他爹都給咱們收拾卑服的。事已至此,咱們就不多說了,這三堂會審也沒用啊?,F(xiàn)在就是看宋局,考驗他的時候到了?!?
王轉(zhuǎn)而說道:“至于我的安全問題,不用擔心,現(xiàn)在老趙家熱鍋上的螞蟻,毒啊品是紅線,捂住了誰都不知道那沒問題,捂不住,老趙家就是跟老天爺有關(guān)系也不好使。所以他們現(xiàn)在應該沒功夫搭理我,不過夏潔最近還是不要出去了,就在所里呆著吧。我沒問題,我還等著他們來呢?!?
賀鑫交代了問題之后,劉隊拿著賀鑫交代的情況去審趙鵬,本來還等著人來救他的趙公子直接就交代了,加上毒癮也犯了,毫無抵抗意志,出賣起爹娘老子那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老趙家的事兒全都交代了。他作為核心成員,作為趙家三代老大,趙家的事兒那是清清楚楚。就算有的不知道,但是連蒙帶猜,那也是八九不離十。
趙鵬不負眾望,成功將老趙家全搭進來了。
當時宋局就已經(jīng)集合了分局的所有警力,聯(lián)系了市局支援,市局又調(diào)派了另外三個分局的力量,同時調(diào)動了鐵路、機場公安以及交警一起,封鎖了全市的交通,甚至還出動了特警,直接開始抓捕行動。
這時候就不要什么線索、證據(jù)了,只要一路抓下去,老趙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逮起來,還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如果現(xiàn)在出去走一走的話,凡是稍稍大一些的街道上,必定能看到民警和交警一起站崗,甚至一些小的街道,都有警車、交警的摩托車在巡邏。機場、鐵路、高速,更是出現(xiàn)了奇景。那就是往里進的雖然也堵,但總也還不錯,但是出城的卻是堵了老長的一段路。
盡管已經(jīng)發(fā)了通知,說是為了維護群眾安全,利用假期時間,順便開始一輪治安檢查。但是沒人信……
他們不信肯定也對,因為全市所有公安系統(tǒng)的人都人手一份趙家人及其爪牙的信息,協(xié)助抓捕任務。
市局、分局對于趙家的情況早有掌握,只是一直沒有切實的證據(jù),而且上邊下邊都有人,牽扯太廣。所以一直也就那么對付著,默默的在背后努力。這一次王這個莽夫行動,直接打破了平衡。這時候傾向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以前跟老趙家一伙的人都不敢亂動,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紀委就上門了。
也是因為早有掌握,雖然事發(fā)突然,但是并沒有亂了陣腳,第一時間就把此前收集的信息公布了出來,這才有了這一次的全市大行動。若真的突然,那是什么準備都沒有的,也就是抓一下老趙家的人,漏網(wǎng)之魚這個形容詞一樣很準確,因為那樣的話,漏出來的就只是老趙家那幾頭蒜……
“行了,說你你也不愛聽,現(xiàn)在說也沒什么用。估計這會兒都開始算功勞了吧?”王守一心累的很,這是祖宗,他真沒辦法。
“那還用算嘛?我?guī)еw繼偉打響了第一槍,訊問了賀鑫,雖然后續(xù)工作沒我的事兒了,咱們平安市廣大的一線干警們功勞最大。老趙家的事兒這么大,領導要是心眼大點兒,給個一等功也不過份。不過我覺得夠嗆,二等功都得捏著鼻子給?!?
王擺了擺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功勞什么的都無所謂,辦了老趙家才是重要的?!?
“算你還有點兒數(shù)?!蓖跏匾豢扌Σ坏玫闹钢?,“行了,你一宿沒睡了,去宿舍休息休息?!?
“不用,我沒什么問題。越是這個時候,我還越得出去,我看看躲起來的那些人看著我這個要命的大仇人,能不能忍的住?!?
說著話,王便對著所里四位領導招呼了一聲,晃晃悠悠的走人。
正如他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在鐵拳的打擊下,搬倒老趙家其實并不困難。他們很威風,只是還沒辦他們罷了。沒辦的理由,就是老趙家有人,辦不動,而他們搜集的證據(jù)又不夠用,只能干瞪眼。
像王這種直接抓了算是核心成員的人,然后打開了突破口,看起來很簡單,但不是誰都能做的,因為沒人愿意擔這個風險,所以只能用笨辦法。這很沒有技術(shù)含量,卻是王這個小警察實打?qū)嵱岔斨上聛淼摹K运庞凶灾?,二等功都是捏著鼻子給他,這是大功勞,但也是得罪人的。
也就是他莽上去了,宋局這才旗幟鮮明的站了隊。但凡換個人,即便有膽量抓趙鵬,抓另一個區(qū)領導的兒子,估計今天都鬧不起來,之后抓人的小警察還得去檔案室、圖書館什么的,一直干到退休……
事實上只要抓了賀鑫就已經(jīng)夠用了,有他的交代,他的證詞,就已經(jīng)足夠撕開一個大口子,趙家只有狼狽逃亡的份。虧的昨天晚上趙長義還打電話威脅他呢,但實際上,電話是兩點多打的,人是四點多抓的。
到早上六點,老趙家包括女兒女婿,甚至還有丁蘭這個趙德文養(yǎng)的好幾奶,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抓捕歸案了。
老趙家一家人一個沒跑了,盡管他們有應對,但是也不至于會想到趙鵬兩個小時都沒挺過去,什么都交代了,拉著全家人一起死,這是正經(jīng)孝子孝孫吶。
王守一他們擔心安全,主要就是趙家的那些爪牙沒抓干凈,難保這些人沒別的想法。畢竟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王,他這邊可能因為領導小心眼,勉強給個二等功,但是對于這幫人來說,那是斷了他們的財路,甚至還要他們的命,沒人比他們自己更清楚,一旦被抓到,等待他們的是什么。
但是這點兒小事兒,王當然不會放在心上,能干死他的只有飽和打擊。
又是打擊犯罪的一天,王警官又去新泡了茶水,溜溜達達的走到前邊的接警處,在夏潔的身邊坐下:“你最近都得在所里了,趙家的事兒完結(jié)之前,都不要出去。”
現(xiàn)在國慶假期,所里不辦業(yè)務,只是正常的接警,但顯然,就算今天外面沒有那么大的行動,在假期來所里報警的也是少之又少。而且這一陣的很多案子都壓著呢,之前的案子都辦結(jié)了,一大早的,夏潔就已經(jīng)無聊的打哈欠了。
聽見王的話,她點了點頭:“早都有準備,就知道你們肯定不讓我出去?!?
“雖說老趙家的人都抓起來了,但還是有不少人沒被抓住呢,以防萬一么。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到時候真出了什么事兒,哭都沒地方哭去?!?
“那你不還是要出去?”
“我不怕啊,你認為他們能把我怎么樣?破壞剎車、制造車禍、敲悶棍、槍擊,也就這么幾種可能了,而且沒了老趙家,那些散兵游勇能成什么事兒?到現(xiàn)在我是看明白了,老趙家長腦子的就趙長義那老小子,其他人都不行。你想想這個趙鵬拉著全家一起死的行為,就知道老趙家多廢物了。”
聽王說的嚇人,夏潔臉都綠了,不過聽到王說老趙家不行,又轉(zhuǎn)而笑了起來:“人家哪有你說的那么不堪啊,要真那么廢物,能猖狂二十多年?你之前不是還說過,正常調(diào)查找不到趙家犯罪的證據(jù)嗎?哪像你說的那么不中用啊?!?
“哎,這話說的對。老趙家要是不厲害,可怎么顯著我厲害啊,是不是?就是苦了你了,都說英雄的身后有個默默犧牲的女人,夏潔,真是苦了你了?!蓖鯌蚝芏啵肿匀坏纳焓指采纤哪橆a,并撥弄著她的耳朵,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親密接觸,王某人很好的把握到了夏潔的敏感點,這正是其中之一……
夏潔紅著臉拍開王的手,鬼鬼祟祟四周看了一圈,好像她干了什么壞事兒一樣,轉(zhuǎn)而說道:”我之前聽你說的,趙家犯的那些事兒,現(xiàn)在想想就感覺他們該死。你說人怎么能壞到那種程度呢?”
“沒有最壞,只有更壞,人家就壞了,誰還能有什么辦法?說到底,還不是權(quán)利鬧的。嘗到了捷徑的甜頭,就絕不會想要踏踏實實的干下去,人不都是這樣么?!?
“要不你也別出去了,那么危險,犯不上,等這一段時間過去,我們肯定就把他們?nèi)甲プ×?。”夏潔擔心的看著男朋友?
“我不出去怎么能行呢?本來我就不怕他們,沒有必要躲著。再說另一方面,現(xiàn)在整個平安市的人都忙活著老趙家的事兒,我這個掀蓋子的人要是躲起來,那還像話嗎?說不過去呀。倒是你啊,雖然不出去執(zhí)勤了,但是接警的時候也要留意,現(xiàn)在這幫人已經(jīng)瘋了,說不上就干出什么喪心病狂的事兒來。行了,你呆著吧,我得出去執(zhí)勤了。”
沒再跟夏潔繼續(xù)閑聊,很容易聊起來就沒完,王當即拿著保溫杯走人,還是老樣子,裝備整齊的開著車去到了酒吧街。
現(xiàn)在是趙繼偉帶著一個輔警在這邊巡邏呢,見到王過來,顛顛的跑過來,咧嘴就是樂,看著好哥哥的熱情不亞于看見親爹。
“哥,沒休息一下啊?再說趙家人肯定恨死你了,這時候你還是別露面了?!?
“老趙家全進去了,恨死我有什么用?剩下的那些小嘍啰自身難保,暫時可沒有功夫針對我。就是真的來了,你認為我會怕嗎?”
王不用看就明白他想什么呢,笑著搖頭:“別想美事兒,這一次咱們的行動確實魯莽了一些,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是國慶啊。咱們倆這事兒辦的肯定不地道,哪有國慶給領導上眼藥的?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到處都在抓人,雖然禁止傳播了,但是也擋不住人民群眾的議論,你數(shù)領導能高興嗎?沒別的辦法收拾咱們,可不是就小心眼了嘛。”
“我感覺不能,那都是大領導,不能因為這點兒事兒跟咱們計較吧?再說結(jié)果不是好的嗎?還是好的不能再好?!?
“你呀,還是年輕,跟著我走了一遍東寧村,見過幾千人,認識還是太淺,繼偉啊,你還得練。這幫領導呢,可能某些方面確實超出常人,但是人就有毛病,他們也沒強到哪里去。東寧村那些人身上的毛病,你放到他們的身上也是一樣。做好了壞打算,才能迎接好結(jié)果。要不然跟你預期不符,那不是得哭死?”
“哥,我就是想著啊,咱們前天抓的那個變態(tài)殺人的岳威,我不是可能得個三等功嗎,這一次我又是跟著你一起抓的趙鵬他們,扯出了這么大的案子,按理來說,應該也能有個三等功吧?而且這個還比岳威那個更大。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兩個三等功合到一起,變成一個二等功?”
“你想的沒毛病,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要排除領導小心眼的情況?!蓖跤种貜土艘槐椋悴辉谶@個問題上掰扯,“行了,既然沒什么事兒,那咱們就去走訪商戶,你還是得多跟群眾聊天?!?
現(xiàn)在普通警察和交警都在滿大街的巡邏,市里的刑警全都在到處的抓人,特警是打擊一些場子的。領導們都在市局作戰(zhàn)室統(tǒng)籌指揮行動,掌握行動進程。網(wǎng)警則是全員在崗,守著各自轄區(qū)內(nèi)的各種信息傳播。
也是這么強的力度之下,這一天平安市的110報警,不說達到了歷史最低點也差不多了。這就是看見警察的好處,雖然這樣做很讓人感覺平安市不平安,但整體的城市生活也沒受到什么影響,就是出城有些費勁,別的一切如常。
甚至可能今天的矛盾糾紛如此之少,就是人們都研究著警察搞這么大的陣仗,到底是要干什么,從而分散了精力,只顧打聽消息吃瓜看熱鬧了……
王帶著趙繼偉和另一個輔警晃悠了一天,到了晚上六點多才來了一個警情,不遠,就是在酒吧街的那個公園里。
近十三萬人的轄區(qū),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兒多的很。一般情況下,狗主人講究的,有禮貌的,直接賠錢道歉,完美解決問題。像這種,就是耍無賴,不愿意掏錢的。搞不好就跟之前曹建軍碰到的那種,還想訛兩個的選手。
開車到了路邊直接停下,王帶著一左一右的兩個護法,打開著執(zhí)法記錄儀,看著林蔭小路里的監(jiān)控。
來至了公園中間的廣場,一圈人正四散著,看著明顯分成兩方的的人嘰嘰喳喳。一方是一家三口,男的頭禿,女的普通,小不點兒倒是長的胖呼呼,大眼睛里含著淚,埋頭在親爹的懷里。另一方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看起來好像是三十多歲不到四十,還牽著一條不安分的德牧,這是有幾分攻擊性的大型犬。
“八里河派出所民警,我叫王,誰報的警?身份證都出示一下。”王標準的敬了個禮,淡淡的看著匯聚過來的兩方人。
不等那明顯看著就是受害者的一家三口說話,那個牽著狗的男人說道:“警察同志,是我報的警,他們想要訛錢。我這狗就是碰了他們家孩子一下,就拉著不讓我走,讓我賠錢,警察同志,你可得給我……”
“王警官,您是王警官吧?”不等那個牽狗的男人繼續(xù)說話,那個女人便打斷,見王點頭,她著急的說,“王警官,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這個人太無賴了。您看看,我女兒腿上的這幾道印子,就是他們家狗一爪子劃開的,他們……”
“你放屁,明明……”那個男人張嘴就罵。
“閉嘴?!蓖趵淙坏秃?,被男人牽著的狗想要叫喚,都被王一個眼神給瞪的嗚嗚嗚。王不客氣的說道,“躲遠點兒,別離他們那么近,身份證出示一下?!?
男人不高興了,看著狗沒志氣的趴在那里瑟瑟發(fā)抖,沒好氣的踢了一腳,后邊的女人倒是先說話了:“看看啊,多了一身皮就是不一樣,連狗都怕,這人嫌狗憎的。警察同志,你說說,誰出門帶身份證啊。剛才你的態(tài)度我可是拿手機錄著呢,我肯定要投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