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幾步助跑，一個大飛腳就悶了過去。岳錦山雙手架住這一腳，巨大的沖擊力將他踹的向后連退數(shù)步撞翻了一張桌子。幸好，那一桌的人見勢不對，已經(jīng)提前閃開。

攻擊被防住，齊四也不意外，上前就是各種刁鉆的進(jìn)攻招呼過去。不過因為他年歲小，身子骨還沒長成，雖然招式很辣，但是攻擊力比較低。

岳錦山也是個練家子，身高馬大，不過他不敢還手，只能被動的防御著齊四的進(jìn)攻。這一刻，他很希望馮乃榮能夠開口，或者是在座的其他人能夠開口。但很可惜，沒有人出聲說話。都心思各異的看著坐在那里笑呵呵喝茶水的王，以及臉色鐵青的馮乃榮。

能在這里的，沒有人是傻子。王是在打岳錦山么？當(dāng)然不是。他是在打馮乃榮，在打那些‘大’、‘通’兩個字輩的老資格的臉，也是打他們所有人的臉。

這些人知道王知道他們邀請王來這里的目的，王知道這些人知道他知道今天被邀請來這里的目的，大家都清楚。

進(jìn)來坐下沒說兩句話，王就說什么不會裝湖涂，說什么直來直往，結(jié)果馮乃榮話還沒說兩句，才剛逢迎夸贊兩句，就被王抓住語之中的毛病借題發(fā)揮，這是先聲奪人。他們想要的還沒出口，就已經(jīng)先被王打了個嘴巴子。

如果現(xiàn)在馮乃榮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開口，那就是要跟王硬頂。但他們是過來求王出頭的，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也達(dá)成了共識。如果誰貿(mào)然開口，王真的不搭理他們，那他們怎么辦？再說到硬實力上，他們也不是王的對手。而且他們很多黃賭毒的產(chǎn)業(yè)都在法租界內(nèi)，王真的可以全部關(guān)停，玩死他們。

正是有著如此種種的原因，導(dǎo)致屋內(nèi)的這些平日里殺人不眨眼的青幫大哥，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一時的，偌大的二樓中，只有齊四運勁的嗯嗯聲，岳錦山防御的悶哼聲，以及齊四拳腳落在岳錦山身上的擊打聲。

正所謂久守必失，更何況齊四下手狠厲無比，招招要害，只是吃了身體的虧，否則岳錦山早都被齊四打死了。但即使如此，岳錦山防來防去也終究露了破綻，被齊四一掌拍在胸口。由此，算是徹底突破了防守，岳錦山再難招架，只剩了挨揍的份。

這時候就好辦多了，沒一會兒，岳錦山那么壯的一個漢子，就被齊四這么一個小子給揍的鼻青臉腫，爛泥一坨的躺在地上，嗬嗬的吐著血。

這才對么，流氓開會就得有流氓開會的樣子，一幫年輕時候提刀砍人的選手，非得豬鼻子插大蔥的裝什么斯文。

“行了?！蓖鯏[了擺手，讓氣喘吁吁的齊四退下，他招呼道：“派兩個人，把他送醫(yī)院看看，毛孩子下手沒輕重，可別落了什么毛病，那可就不好了?！?

見岳錦山被人架走，王又轉(zhuǎn)回頭看著馮乃榮：“馮叔公，你的人不懂事兒，我這個晚輩幫你管教管教，不怪罪吧？”

馮乃榮很清楚，今天之后，他老馮的臉面算是沒了，他氣的雙眼冒火，但卻是硬擠出了笑容，連連擺手：“王探長說的哪里話，手下人不懂事兒，該打就打，不打怎么能長記性？現(xiàn)在人也教訓(xùn)過了，咱們接著說正事兒？”

王搖頭一笑，喝了口茶水，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個時候了，咱們大家就別裝湖涂了。來的時候我就說過，我這人最不會的就是裝湖涂，還是直接一點兒的好。你們想讓我出頭頂住日本人，壓住張小林手下的那群人，維持住現(xiàn)在的局面。這是好事，就我個人來說，我是十分愿意做的。因為上海灘一旦亂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我那么多的產(chǎn)業(yè)，那么多的工人，損失肯定小不了。更何況我還是守衛(wèi)一方秩序的華捕探長，鬧起來也是給我自己找麻煩。

不過我雖然很怕日本人，但你們也都知道，我跟他們的關(guān)系還不錯。只要我不找死，他們是不會動我的。至于張小林手下的那群烏合之眾，對我也造不成什么麻煩。就算你們鬧起來了，我確實受些影響，但總的來說，我是能夠獨善其身的。問題是，你們能給我什么？讓我可以出這個頭，做這個靶子？冒著風(fēng)險，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馮乃榮沉默片刻說道：“就像之前張小林活著的時候一樣，大家以你為首，聽你的號令，重新制定一些規(guī)矩，讓大家更好的經(jīng)營產(chǎn)業(yè)，維持上海灘的穩(wěn)定。畢竟真鬧起來，還有許多名流以及洋人那邊的壓力，大家都不好過。另外我們大家的產(chǎn)業(yè)，每月抽五分的純利給你。雖然你比我們都有錢，產(chǎn)業(yè)做的也更大，但是我們這么多家一起，那也不是小數(shù)目?！?

他的話算是打開了話匣子，一幫人嗡嗡嗡的東一句西一句，就是讓王答應(yīng)，說這個條件已經(jīng)很好了，展現(xiàn)了他們很大的誠意，王不用干什么，只要協(xié)調(diào)好跟日本人以及張小林手下的那些人的關(guān)系就可以。而這些事，他現(xiàn)在只要發(fā)句話就能做到，基本上相當(dāng)于白撿了那么多的錢，而且他還可以號令在場的所有人，怎么看怎么好。

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喝著茶，過了片刻，嗡嗡嗡的聲音消失。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王不開口，他們沒法往下聊啊。不滿意，你倒是還個價啊。

壓抑了片刻，坐在馮乃榮旁邊的一個老東西憋不住，當(dāng)先問道：“王探長，你是對我們給出的條件不滿意？”

“你們還是沒搞明白現(xiàn)在的處境。”王放好茶杯，搖了搖頭：“我知道在場的很多人，都跟日本人比較曖昧。這是正常的，因為我也是這樣，不過我與你們不同的，是我的更強(qiáng)，更有價值，這也是你們找我出頭的原因。事實上除了要我出頭，你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就算是投靠了日本人，難道大家都是當(dāng)狗，有誰比誰高級嗎？你們覺得日本人會理會你們和張小林手下那群人的爭斗么？

從以前到現(xiàn)在，這世上的規(guī)矩從來都沒變，那就是靠拳頭說話，誰強(qiáng)誰才能活。你們之中的大部分，勢必會在這一次的角逐中淘汰，被扔到黃浦江里喂魚。只有我出頭，大家才能相安無事，還沒明白么？說什么聽我號令，給我五分的純利。真到了我號令的時候，還不是你們一起商量，人多欺負(fù)人少，根本不會按照我說的來。至于純利更是笑話，我知道你們賺多少錢？我派賬房先生過去，你們同意么？還不是說多少是多少。真當(dāng)我是傻小子湖弄呢？”

馮乃榮皺眉問道：“那你想怎么樣？”

王呵呵一笑，站起身背著手，掃視著在場的眾人，慢慢踱步到中央站定，說道：“我是一個生意人，這一點我想你們是認(rèn)可的。王某長在上海灘，這么多年從來說到做到，一口唾沫一個釘。這一點，那些商人要比你們更清楚。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大家合伙做生意，一起發(fā)大財。

都別著急，聽我接著說。發(fā)財?shù)姆椒ㄒ埠唵?，咱們大家一起出錢合股成立一家銀行。銀行有多賺錢，不用我多說了吧？到時候咱們成立一個董事會，我做董事長。大家用錢呢，自己的銀行就借貸了，周轉(zhuǎn)可是方便多了。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人。各位叔公、叔爺都是前輩，兩黨那邊也認(rèn)識很多高層，甚至有的人就是諸位的門徒，我們的銀行很快就可以開到蘇區(qū)、國統(tǒng)區(qū)以及日占區(qū)，那時候咱們能賺多少錢？

而且借著銀行的合作，我們可以在其他產(chǎn)業(yè)上，進(jìn)行一些合并精簡，股份多少自己也有數(shù)，完全可以集中力量一起賺錢。甚至如果我們的力量強(qiáng)到一定程度，還可以做跨國的貿(mào)易。你們也知道，我跟洋人的關(guān)系好，還認(rèn)識不少的美國人，也有這個條件。你們想一想，待到那時，是怎樣一番局面？”

“那各家要出多少錢？最少要出多少才能入場？股份是按錢分，還是按實力分？銀行的管理又怎么說？”

“實力？錢就是實力！至于你說的管理，我是董事長，當(dāng)然是我說了算。你們作為股東，可以優(yōu)先低息借貸，年底可以享受分紅，可以安排人查賬，別家銀行怎么做，咱們就怎么做?！?

王說道：“不過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最近都成上海灘的笑話了。又是大筆錢的支出建廠，手里可沒多少活錢。我呢，出十萬美刀，算上這一次出頭，解決好問題，占兩成的股不過分吧？剩下的八成，你們就出錢吧，反正不管出多少，最后就按照出資比例分配。這是只賺不賠惠及子孫后代的買賣，你們應(yīng)該多出一些錢，明白我的意思么？

不過我也不強(qiáng)求，錢在你們手里，干不干隨你們，反正我就是這個要求。就這樣，你們好好商量一下，商量明白了再找我。哦，對了，你們可要快點兒，最好連出多少錢都有個明細(xì)，我怕張小林的那些手下等不及搶先下手，那時候或許可能就換要求了。阿四，走了?！?

一幫人就這么瞪著眼睛，看著王跟在齊四的身后下樓離開。

“你們商量著，都是華捕探長，我跟他的交情還不錯，去跟他好好了解了解?！?

坐在那里一聲沒吭的劉一統(tǒng)起身說了這么一句，小跑著跟在后面離開，只剩了一幫大大小小的流氓頭子大眼瞪小眼，一時沒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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