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舉辦家宴,也和她的人一樣,低調(diào)樸實(shí)內(nèi)斂,只請了杏林胡同和朝陽門。
郭老夫人對邱氏有多大的能力辦多大的事很滿意,不僅帶著周少瑾過去了,還帶了一刀澄心紙,兩塊端硯和一匣子湖筆送給程讓。
可當(dāng)周少瑾扶著郭老夫人在垂花門前下轎,看見跟著袁氏、程箏、閔葭等人迎上來的吳寶璋時,還是沒能忍住愣了愣。
閔葭見了笑著解釋道:“是我請諾弟妹一起過來的——她一個人在京城也很寂寞?!?
不過幾日沒見,她們的關(guān)系就有這么好了嗎?
周少瑾微微地笑,并不說話。
這是邱氏的宴請,她自然不會喧賓奪主。
見了禮,一行人進(jìn)了宴息室喝茶,郭老夫人就讓周少瑾把送給程讓的禮物拿給了邱氏。
邱氏得了郭老夫人的賞,自然是喜出望外,忙拿了菜單子給郭老夫人:“您看有沒有什么添減的。”
周少瑾忙幫郭老夫人拿了老花鏡。
郭老夫卻懶得看,把菜單子遞給了周少瑾,道:“你看看吧——有什么忌諱,你心里有數(shù)?!?
嫁進(jìn)了程家二十幾年,自己婆婆的喜好都不知道,還做什么媳婦?何況這菜單子之前邱氏就悄悄地和周少瑾商量過了。
她笑著把那菜單子上的菜都看了一遍,見和當(dāng)初兩人商量一樣,笑著把菜單子遞給了邱氏,道:“有勞二嫂了。準(zhǔn)備的都是娘愛吃的?!?
郭老夫人聽著笑了起來。
邱氏也很高興。把菜單子交給了身后的管事媽媽,和袁氏等人一起圍坐在郭老夫人身邊,和郭老夫人說起話來:“二老爺一直在京里,沒出過京,我也不知道該給二老爺帶些什么好。問了大嫂,大嫂給了我一個單子,不然我這邊還沒有個頭緒呢!”
袁氏笑道:“我這也是照著葫蘆畫瓢,當(dāng)年我也不懂這些事,還是娘告訴我的呢!”
年紀(jì)大了的人就喜歡懷舊。
郭老夫人聽著,就說起當(dāng)年程勛、程涇初入官場的一些事來。
閔葭不由對郭老夫人別眼想看。
看袁氏那不著調(diào)的樣子。她還以為程家過其詞。沒想到老夫人倒是個精明厲害的。
天氣比較熱,和過午膳,眾人休息了一會,開始唱堂會。
程箏和郭老夫人評著伶人的戲功。程簫、袁氏、閔葭和吳寶璋都很感興趣地在一旁聽著。那袁氏和閔葭偶爾還點(diǎn)評幾句。也頗有見地,一看就是喜歡聽?wèi)虻娜恕?
周少瑾無意湊熱鬧,坐在一旁聽著。程笙見自己的母親邱母忙著準(zhǔn)備晚膳的事,就和周少瑾說起女紅的事來:“……簫表姐把你當(dāng)初給他們家睿哥兒畫的那個襁褓樣子找給了我,我也找人照著繡了一個。到時候我拿給你看看!”
“真的嗎?”這件事周少瑾都快忘記了,她笑道,“那好,我看你用的什么配色?!?
花樣子好看,還要顏色搭配的好。
程笙笑道:“你那里還有沒有小孩衣裳的花樣子?我到時候讓丫鬟們幫著描幾幅回來。”
“你要什么樣的?”周少瑾還是很喜歡程笙的,“我給你畫幾幅吧?這花樣子每年都翻新,從前的我倒是有,不知道能不能入了你的眼?!?
“嬸嬸的繡工素來得人稱道,能留下來的,肯定都是好東西。”程笙和笑道,“那這件事就說定了,我明天就帶人去您那里看看?!?
周少瑾點(diǎn)頭。
突然有人笑道:“什么事說好了?”
周少瑾和程笙抬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吳寶璋湊到她們這里來了。
程笙不知道吳寶璋的事,她娘家的從弟媳,又是在她娘家做客,自然要有待客之禮。程笙笑著把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吳寶璋捏了帕子笑,道:“三姑奶奶可找對人了,池嬸嬸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個靦腆的性了,不是在家里讀書寫字,就是在家里做針線,我們都沒有少求池嬸嬸幫著畫花樣子。”
周少瑾可不想和吳寶璋扯上什么關(guān)系,裝著茫然道:“我在家里的時候的確常有人求我畫花樣子,我也給諾侄媳婦畫過嗎?我怎么不記得了?多多半的時候都呆在家里,諾媳婦來家里做客的時候好像也只見兩、三回……”她回憶道,“我給諾侄媳婦畫什么花樣了?諾侄媳婦能給我提個醒嗎?”
吳寶璋見自己三番兩次地討好周少瑾,周少瑾都不領(lǐng)情,不由暗暗惱怒,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句話,轉(zhuǎn)過身去聽著程箏評戲,不再理會周少瑾。
周少瑾耳根子總算清靜了。
程笙起身去上官房。
周少瑾見扶著腰,動作遲緩,和平時的伶俐大不相同,不禁有些擔(dān)心,起身扶了她,陪著她去了官房。
一直認(rèn)真聽聽著郭老夫人說戲的閔葭陡然間轉(zhuǎn)過身來,低聲笑著對吳寶璋道:“沒想到你和我們的這位小嬸嬸關(guān)系還挺好的?”
吳寶璋想起剛才的事,神色就有些冷,道:“也說不上好——不過是認(rèn)識罷工了!”
閔葭笑道:“那也比我好,至少認(rèn)識。你是不知道,我那天一看,敢情我還有個比我年紀(jì)還三歲的年輕嬸嬸,我還以為是哪位伯父或是叔父的繼室,不曾想是池叔父妻子。池叔父怎么娶了這么小的一位嬸嬸?有時候我喊著都有些不好意思?”
吳寶璋聽閔葭說周少瑾像哪位伯父或是叔父的繼室,心里一陣痛快,情不自禁地道:“誰說不是!她從前還叫我姐姐呢!如今我反而叫她嬸嬸起來……”
閔葭抿了嘴笑,道:“我看這位小嬸嬸性情很是溫婉。想必也不會和你計較什么!”
她從前在她面前話都不敢大聲地說,現(xiàn)在嫁了程池,卻擺起長輩的譜來,對她愛理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