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笳是三房的掌上明珠,素來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就是長房的程笙,也會讓著她。在她出嫁的那些年里,她又是怎么過過來的呢?
她的早逝,會不會與此有關(guān)呢?
周少瑾想到前世翠環(huán)送給自己的那封信。
不過短短的一句“少瑾,請你原諒我”,卻仿佛道盡了她的后悔與心酸。
周少瑾的眼睛有些濕潤。
花廳里的少女卻突然回過頭來。
她明眸皓齒,肌骨瑩潤,穿著件錦紅色織金褙子,如那驕陽烈日,炙熱而明亮。
周少瑾不由低低地呢喃:“程笳!”
程笳卻鼻孔朝天地冷“哼”了一聲,負(fù)氣地扭過頭去。
一如從前的很多個日日夜夜,周少瑾得罪了她時的情景。
莫名的,周少瑾心中一輕,那些曾經(jīng)立下的“和程笳保證距離”、“以后少和程笳來往”的誓都被拋到了腦后,不由莞爾。
好像感覺到周少瑾在笑她似的,程笳回過頭來。
然后狠狠地瞪了周少瑾一眼。
若是前世,周少瑾定會不問緣由忐忑不安地向她賠不是,問她為何生氣??涩F(xiàn)在,周少瑾心情平靜,看程笳就像看個不諳事世的孩子,帶著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寬容。
她只是微笑著跟著長輩們的身后。
除了周初瑾,沒有誰注意到程笳和周少瑾之間的波濤洶涌。而周少瑾的毫發(fā)無傷又讓周初瑾保持了沉默。
長輩笑著寒暄,招呼晚輩過來行禮。
五房的汶大太太孫氏過來了。
她穿著猩猩紅的織金鳳尾團(tuán)花褙子,戴著赤金鑲翡翠觀音的分心,翠羽大花,彩繡輝煌,映襯著她敷了粉的面孔更顯憔悴慘淡。
五房的老太爺和老太太前幾年相繼去世,如今五房是程汶和孫氏當(dāng)家。
她由丫鬟扶下了軟轎,還沒有站穩(wěn)就疲憊地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道:“今年還去甘泉寺嗎?那里鬧哄哄的,吵得人沒個安寧的時候。難道就不能換個地方禮佛?”說完,高聲喊著她的貼身丫鬟:“湘兒,快把玫瑰香露拿過來,我頭昏?!比缓蟊г沟溃岸康脑趺催€沒有來?我們每年都是等她們?早知道這樣我也應(yīng)該再多睡會!”
自程汶在外面花天酒地被她知道后,她就沒有不抱怨的時候。
四房的人當(dāng)沒聽見。
三房的李老太太年輕的時候聽婆婆的,婆婆去世后沒當(dāng)幾天家就被嫁妝豐厚,精明能干的兒媳婦姜氏架空了,她們婆媳斗了幾回法,均以李老太太潰不成軍收場。還好李老太太是個聰明人,一咬牙,索性丟開手,把三房內(nèi)院的事全都交給了姜氏,再也不管家里的這些瑣事,躲在她孀居的思永齋里過自己的小日子。
她聞瞇了眼睛笑,白白胖胖的模樣像尊彌勒佛似的。
程笳卻挑了挑眉,嘴角噏了噏。
周少瑾猜都能猜到她在心里嘀咕些什么。
前世程笳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在私下鄙視汶大太太:“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出身?這也不順眼,看那也不如意的。她要是個高門大戶家的姑娘,只怕是程家的水她喝了都會嫌棄嗆喉嚨?!?
汶大太太的父親只做過一任縣丞就病死在了任上。據(jù)說她出嫁的時候娘家想盡辦法也只湊了副二十四抬的嫁妝,還是程家五房老太太私下送了兩千兩銀子去給她壓箱,她才能體體面面地嫁到程家來。
從前周少瑾也是這么看汶大太太的??蓛墒赖慕?jīng)歷讓她回過頭來再看汶大太太,卻只覺得汶大太太可憐——如果程汶能和她好好過日子,她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周少瑾思忖間,長房的人到了。
郭老夫人穿著件石青底織銀仙鶴紋團(tuán)花褙子,烏黑的頭發(fā)整整齊齊地綰了個圓髻,戴了石青色的額帕,額帕上鑲著枚鴿子蛋大小的紅珊瑚。
她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挺拔的脊背猶如那北方高原上的白樺樹,下頜微微揚起,帶著睥睨天下的傲慢。
花廳里的人忙迎了出去,就連五房的汶大太太,也收起了滿臉的不滿。
郭老夫人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道:“人都到齊了?”也不待人回答,徑直問她身邊的碧玉,“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碧玉的聲音低婉沉穩(wěn),道:“已經(jīng)卯時了?!?
“既然時辰已到,那就啟程吧!”郭老夫人淡淡地道,伸出保養(yǎng)得極其白皙細(xì)膩不輸少婦的手。
旁邊有人扶住了郭老夫人。
靛藍(lán)色鳳尾團(tuán)花的衣袖,骨節(jié)分明卻纖細(xì)修長的柔荑,粉色的指甲在陽光下閃爍著珠貝般的光澤。
周少瑾低下頭。
她永遠(yuǎn)也忘不了這雙手。
捏著翠色的帕子直指著她時……拍在紫檀木桌子上粉彩茶碗嘭嘭作響時……扇在她臉上耳朵嗡嗡作響時……那是程許的母親袁氏的手。
她絕不會認(rèn)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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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們,關(guān)于錯字影響閱讀的事,因為我自己很難看出錯字,請了書友星星餅幫著校對,因為時差的原因,有時候只能先貼草稿。我想辦法在這幾天存一章,解決這個問題。
謝謝大家的支持和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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