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和同志們都辛苦了,繼續(xù)工作吧?!?
嚴富有和馮寬握握手,又問路宗良的遺體送到哪家醫(yī)院,便坐上車離開事故現場。
在路上,嚴富有降下車窗吹著夜風,山風裹脅著潮濕的草木氣息涌進車廂。儀表盤頂燈在他側臉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他的指節(jié)捏得骨節(jié)發(fā)白,以克制住內心深處不斷涌現的恐懼。
他不相信路宗良經歷的是交通事故。
哪有這么巧合。
伍東離開之前,要他打電話約路宗良在度假村見面,其實就是要借他之口讓路宗良上山,這樣才能下手。
如果將來調查路宗良之死,必然是看到他嚴富有是最后一個打電話的人,如果懷疑路宗良之死是兇殺,那他就是首要嫌疑人。
而躲在幕后的伍東卻毫無瓜葛。
好陰險的伍東啊。
汽車停在醫(yī)院急診樓門前,嚴富有獨自走進急診大廳,消毒水味刺得鼻腔發(fā)酸。
嚴富有無力地坐在候診椅子上,背靠冰涼的大理石墻,看著護士站電子鐘跳動的紅光,拿出手機撥打了伍東的電話。
“伍書記……”
“老嚴啊,咱們才分手就打電話,這么不舍得我嗎?”
伍東的語氣很輕松,還在開玩笑,沒事人似的。
“路宗良死了?!?
嚴富有的心情糟透了,沒心思和伍東演戲。
“是嗎?你確定他是真的死了?”
伍東好像很驚奇,又好像是讓嚴富有確認路宗良的確死透了。
“交通事故,摔下懸崖,死得結結實實?!?
嚴富有盯著自己鞋尖在地磚上的投影,面無表情地回答。
“嘖嘖嘖,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啊,好端端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唉,這也沒法子,人的命,天注定。我現在正在回省城的路上,你代我向他的家屬致以最親切的慰問吧?!?
伍東像是痛失好友般的傷感,但語氣中帶有一絲戲虐的成分。
嚴富有無名火起,想要罵娘。
他不是為了路宗良打抱不平,而是因為路宗良之死,他想到自己的下場。
但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下。
只要他敢說過頭的話,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路宗良。
“好的,我會把您的慰問帶到,不打擾您了……”
嚴富有神情疲憊地要結束對話,卻被伍東攔住了。
“老嚴,省里評選治安優(yōu)秀城市,中山市極有可能入選,省廳的包洪波廳長對你的能力很欣賞,說不定這一次你就要入省廳做副廳長了,恭喜你啊,老嚴?!?
“唉,伍書記,路宗良突然死了,我心情不太好,等我緩緩再聯系吧?!?
嚴富有掛斷電話,坐在急診樓大廳里的椅子上。
他確實心情糟糕透了。
省廳的副廳長職位和他的局長職位各有千秋,算不上是什么真正意義的升遷。
而且,副廳長有九個,他去了排不到前面,只能是打雜的一個,還不如做握有實權的市局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