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瑾看著吳父吳母,他們在這幾天里,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頭發(fā)都白了。
這日夜照顧吳薇薇,顯得疲憊而憔悴。
在尤瑾心里,這兩位長輩從小看著他長大,他向來尊敬他們,此時此刻,百般心疼。
尤瑾走到吳薇薇的輪椅前,單膝微曲蹲下,語氣平和:“吃藥了嗎?”
吳薇薇哭得渾身發(fā)抖,猛地抓住尤瑾的手,極其緊張:“阿瑾,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我很害怕,我很焦慮,我忍不住暴躁,腦子里一直在胡思亂想……我控制不住,甚至想死了一了百了?!?
尤瑾心累不已,站起身:“我給你去拿藥?!?
吳薇薇一把抱住尤瑾的腰,將臉埋在他腰間,抽泣著:“阿瑾,你不要離開我,求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尤瑾掰開她的手,后退一步,語氣強硬了幾分:“好好吃藥,好好治病。你再怎樣折騰,痛苦的也不是我,是你爸媽,你就這么忍心讓他們?yōu)槟汶y過嗎?”
吳薇薇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地望著尤瑾。
尤瑾拿了藥,遞給吳父:“你喂她吃藥,我去找護士換個病房,再賠償這里的損失?!?
吳父急忙說道:“我去吧,你在這里,薇薇的情緒會穩(wěn)定一些?!?
兩位護工翻著白眼,低聲嘟囔著,悄悄離開了病房。
當(dāng)天晚上,醫(yī)院領(lǐng)導(dǎo)決定不再給吳薇薇換病房,直接給她開了出院小結(jié),將她趕出醫(yī)院。
敢在公立醫(yī)院撒潑打滾,再有錢也沒人慣著她。
夜已深。
轎車駛?cè)脲\繡花園的大別墅。
尤宏盛、尹嬋娟以及尤奶奶帶著管家和傭人,在門口等候。
司機下車,將輪椅拿下來。尤瑾將吳薇薇抱下車,放到輪椅上,推著她向屋內(nèi)走去。
吳父吳母走到尤宏盛面前,感激不盡道:“大哥,薇薇不肯回家,非要跟阿瑾在一起,我真的太感謝你能讓薇薇住在你家里療傷治病了?!?
尤宏盛拍了拍吳父的肩膀:“咱們好兄弟這么多年,互相扶持,我一直把薇薇當(dāng)作自己的閨女。若不是我這個不孝子開記者招待會退婚,薇薇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種地步。薇薇是被他害成這樣的,他有責(zé)任,我們做父母的也有責(zé)任。”
吳父感慨萬千:“是我教女無方,我也有錯?!?
尤宏盛安慰,“你就放心把薇薇交給我們照顧,如果不放心,你們也可以住進來,咱們遲早是親家。”
吳母連忙接話:“好啊,我們也住在這里吧,這樣方便照顧薇薇?!?
尹嬋娟輕笑:“那可就太好了,歡迎歡迎?!?
尤老夫人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淡淡道:“能進屋再聊嗎?站得我腿都累了?!?
說完,尤奶奶不悅地轉(zhuǎn)身,走進別墅。
其他人也跟著進了屋。
尤宏盛為吳薇薇安排了兩名女護工和康復(fù)師,全天候照顧她。
回到房間后,吳薇薇吃過藥,很快便睡著了。
尤宏盛夫妻和吳父吳母在客廳閑聊。
尤瑾一不發(fā),上了樓。
他推開房門,按下開關(guān)燈鍵,房間瞬間亮起來,他反手關(guān)上門,步伐沉重地走到床沿坐下,掏出手機,打開宋晚夕的微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肩膀越來越沉重,眼神幽深而復(fù)雜,盯著她的頭像一動不動。
屏幕暗了,他又劃亮。
來回幾次后,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思念,給宋晚夕發(fā)了一條信息:“夕夕,睡了嗎?”
信息前面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他被拉黑了。
尤瑾盯著屏幕,僵了幾秒,隨后將手機甩到床上,雙手捂住臉,低下頭,手肘撐在大腿上,沉沉地呼氣。
他的心仿佛被千萬支利箭刺穿,痛得發(fā)麻,痛得無法呼吸。
空氣沉寂無聲,僅有他那消沉又悲涼的呼吸。
房門被敲響。
他聽見了,沒反應(yīng),周身籠罩著一層烏泱的陰霾。
門再次被敲響,隨即就被擰開,淺淺的腳步聲走進來。
尤瑾雙手抹了抹臉,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去。
尤奶奶走進來。
“奶奶,你有什么事嗎?”尤瑾淡淡地問。
尤奶奶坐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大腿,“阿瑾,你不要再自責(zé)了,吳薇薇是成年人,她做任何選擇都是她自己的行為,你為什么要把責(zé)任往身上背呢?”
尤瑾苦澀一笑,垂下頭沒說話。
尤奶奶長嘆一聲,“哎!我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尤瑾愕然,“什么結(jié)局?”
尤奶奶頗為感慨:“我以前跟你說過,要對晚夕好點,要不然你以后一定會后悔的。”
尤瑾苦澀勾唇,頗為感觸,“是的,奶奶,我一直在后悔,后悔至今,甚至我的下半生都要活在這種悔恨當(dāng)中。”
“你別看晚夕柔弱文靜,其實她是那種非常堅韌自信且獨立的女人,她不會依附男人生存,更不會像吳薇薇這樣,偏激,脆弱,還心機頗深?!庇饶棠堂嫌辱拇笫郑p輕拍了拍,“奶奶希望你把晚夕追回來,她才是你后半輩子最理想的伴侶,而不是那個煩人精?!?
“奶奶,她不愛我?!庇辱嘈Γ首髌届o,“從我認識她那時開始,她身邊的追求者就沒斷過,我也從來沒見過她對哪個男人動過心。她很理性,也很無情,結(jié)婚對她來說只是完成父母強制性的任務(wù),我對她而,可有可無?!?
尤奶奶長嘆一聲,“哎……都是你活該,在剛結(jié)婚那兩年,新婚熱戀期能讓晚夕愛上你的最好時機,你就這樣白白錯過了。”
尤瑾苦笑,彎腰低下頭,手肘抵在膝蓋上,此時此刻無比懊惱悔恨,百感交集。
“把晚夕約出來跟我見一面吧,我看能不能幫你一把?!?
尤瑾輕輕搖頭,消沉無力地低喃,“不用了,她已經(jīng)把我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拉黑?!?
尤奶奶怒其不爭,拍打一下他的肩膀,“你??!真是不爭氣啊!”
放下話,她失望至極,離開房間,順帶關(guān)上門。
房間靜謐下來,一片沉寂。尤瑾往后一倒,橫著躺在床上,手臂壓著眼睛,仿佛被抽走了靈魂那般,只剩一具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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