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離神君是如何瞞過在場所有人的耳目,悄無聲息地潛入湖心島上的?
“一別多年,你的噬影大、法倒是越發(fā)精進了?!壁せ痖惲_替李殉提出了解答。
攤開雙手,幽離笑道∶“若沒有湖底的暗道,老子就算把噬影8888修到頂,怕也瞞不過人家……對了,地宮內(nèi)宗門秘典,我己是笑納了,大師兄,你就安心去吧。”
幽離最后幾字陰冷寒透,如頸后寒風(fēng),刺入骨髓。別說其它人,便是李殉聽了,瞳孔也不自覺放大一圈,忍不住扭頭去看冥火閻羅的臉色。
紅影閃動,灼熱的風(fēng)從耳邊刮過,李殉本能地擺出防御的架勢,只是妖鳳的目標(biāo)并不是他,外放的氣壁只擋住了對方迸發(fā)的余波。
幽離神君放聲大笑,身形飛退。
作為幽魂、嗜鬼兩宗,噬影大法修為最高的修士,他短時間內(nèi)的爆發(fā)速度,并不遜色妖鳳太多。他的身形拉出一條虛影長線,又在轉(zhuǎn)瞬之間由虛至無。消沒在光影交錯的空間里。
僅僅相隔一線,妖鳳的手掌印在虛影最后消散的位置,聚然拔升的高溫將方圓數(shù)丈的空氣蒸發(fā)一空,隨后才是熾白的火光四而噴發(fā)。
李殉隨起眼睛,在刺目的光線下,掃到了一片被燒成氣灰的衣襟下撰。
一擊不中,妖鳳纖白的手掌順勢揮擊,五指輪影,破空之聲不絕于耳。數(shù)十道火線交織,將左邊虛空切割得支離破碎。
虛空中接連兩聲悶響。
光影錯亂中,幽離神君再度現(xiàn)身,前臂置在胸前,開裂的衣袖之后露出一段黑沉沉的護臂,想來是以此擋住妖鳳的指力。
妖鳳目光掃過,神色略有波動∶“司晨模鐵!神君操持俗務(wù)之余,竟還如此用功,真是難得”
幽離趁她說話,身形偏移,再度拉開距離,臉上笑容仍在∶“老子可不像某個病殃殃的孫子,既然不用日日掙命,不用點功哪成?”
妖鳳唇角冷曬,不予置評,此時,李詢才想起所謂“司晨模鐵”是個什么玩意兒。
司晨即雄雞報曉,引為勤勉;模鐵則是取“鐵柞磨成針”之典,即是卞動為自身增壓,以艱苦修行的法器。
不過,叮以石出,在“司晨模鐵”暴露以后,妖鳳對待幽離的態(tài)度明顯不同,后面接續(xù)的攻擊便按住不發(fā),幽離也垂下手臂,雙方遙遙對峙,似乎都在醞釀接下來的攻勢。
李殉看得清楚,幽離下垂的手臂上,燃起了一層幽種的火焰,那火焰似是護體真息外爍,又好像是從司晨模鐵中透出來,逐步蔓延到臂膀、半身,在衣衫下浮動鼓漲。
也從這一刻起,幽離神君的氣勢強力攀升,便如剛剛那個披了尖刺火衣的傀儡,恍惚中竟似取得了與妖鳳抗衡的絕大戰(zhàn)力。
看著他不斷拔升的威煞,妖鳳面色冷凝,卻也沒有刻意進逼,只是幽幽道∶“幽魂、嗜鬼兩宗復(fù)合,確為此界盛事……”
“復(fù)合?”幽離神君露出滿口白牙,森然一笑?!罢媸切υ挘 ?
音猶未落,島外青鸞發(fā)出嘯音。
妖鳳神色微動,轉(zhuǎn)過臉去。視線超過參差的叢林,見得十余里外,數(shù)道熾白光柱沖天而起,四而你漫的陰氣隨之涌動流轉(zhuǎn),數(shù)息間又是一片禁制密布,乍看下法度森嚴(yán),絕非倉促而就。
青鸞也感覺到些許困惑,發(fā)嘯與妖鳳交流。
以她們的修為,一眼便看出這些禁制只是防護之用,沒有半點殺傷力,只是由高空望去,整個鬼門湖尼星點點,光柱林立,禁制彼此相接,陰氣交相往來,聲勢也確實駭人之至。
冥火閻羅笑著咳聲進∶“元君勿憂,只是那些弟子護身保命的機關(guān)而已。否則,若是元君一個不小心,展盡這三千弟子,
將來四九重劫也不好過不是?”
妖鳳皺周不語,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不遠(yuǎn)處,李殉則更難受。
雙方的實力固然有差距,但他在禁法上的修為,妖鳳和青鸞加起來也拍馬難及,更別提整個鬼門湖的禁法全由他修正布咒。正因為如此。他的感受遠(yuǎn)比兩大妖魔來的真切。
“地氣連柱,可抵天覆之災(zāi);集結(jié)鬼門湖地脈之氣,護持所有宗門重地、弟子居所。這是抵擋天劫時的手段。最損地脈不過,怎么用在這里?”
再記起冥火閻羅吐出的“四九重劫”之語,他只覺得心驚肉跳,投向祭臺的目光也變了味道。
冥火閻羅有所感應(yīng),沖他點頭一笑。轉(zhuǎn)而對妖鳳笑道∶“元君畢竟還是外人,不能切身體會,不知這成百上千條人命劃出的鴻溝,可不是一代兩代的時間便能填實的。更何況,元君與青鴦仙子合力,便是二宗復(fù)合,也奈何不得。無用之事,何必空耗心思!”
妖鳳眉目間笑意宛然∶“那也未必。我觀幽離神君體內(nèi)自成一天地,分明已窺得無上大道,絕非沒有一戰(zhàn)之力。若幽魂、嗜鬼兩宗復(fù)合歸一,我當(dāng)退避三舍,聊為賀禮。”
冥火閻羅聞大笑,笑聲里,他身后的火光己經(jīng)壓到了小腿之下,沒有了光芒映射,他的灰敗臉色,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笑音未絕,冥火閻羅又慨然嘆息∶“元君與玉散人叔侄久居,終還是學(xué)會了口是心非,不復(fù)堂皇氣度……事己至此,便是宗門敗落,也容不得元君說去便去?!?
冥火閻羅最后幾字,音節(jié)鏘然,祭臺上的陰火卻伴著尾音轟聲熄滅∶李殉心頭一緊,在明暗轉(zhuǎn)換的瞬間,身形虛化,移開了位置。
身體甫動,來自妖鳳的灼熱氣勁便擦著耳邊飛去。
妖鳳這一手倒不是針對李殉。而是在變故突生時,控制局面的作法。
在突襲李殉的同時,她也出手分別攻向幽離神君和冥火閻羅,憑借氣機感應(yīng),鎖定各人的位置。便是對方有什么手段,她也能夠及時反應(yīng)。
幽離神君冷笑中,體外幽火分合,將妖鳳一擊擋下∶祭臺上冥火閻羅輕吁口聲1,身外虛空震蕩,火星打在身前半尺,便被吞沒其中,倒比幽離還要顯得舉重若輕。
妖鳳眸光閃動,正暗自計較,天空中颯然風(fēng)響,青鸞沒有再迫殺逃走的修十,轉(zhuǎn)回島上,依舊護住無憂。妖鳳瞥去一眼,莫名搖動的心神也恢復(fù)常態(tài)。
然而,下一瞬問,整片天地便抖動起來。
李殉仰頭看天,心頭己打了死結(jié)。
祭祖大典子時開始,至此怎么說也有近三個時辰過去,此時應(yīng)是清晨時分,鬼門湖周邊的霧夜也都散盡,更無云彩。可天色卻依然陰沉昏暗,倒似有一層漆黑的薄紗籠在上面,妖異無比。
腳下的震動也不比尋常。
李殉可以感覺到,鬼門湖之下地脈極不穩(wěn)定,大量的元氣被抽出,加入到“地氣連柱”的禁法中,然而又有難以估量的能量湍流填補進去。
不過數(shù)息時間,地脈質(zhì)性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此強烈的變化瞞不過他,自然也瞞不過兩位絕頂妖魔。
妖鳳與青鸞對視一眼,雙方的距離悄無聲息地拉近,將林無憂護在中央。她們剛剛做完這件事,更劇烈的震動便轟然襲來。
“喀喇喇”的聲響中,湖心島的地面現(xiàn)出數(shù)道觸月驚心的裂縫,亂石飛截,聲勢懾人至極。地面開始上下?lián)u動。人們就像是站在波浪之上,剛才被激戰(zhàn)毀去一半的地宮,瞬息崩坍。
“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
最先撐不住的竟是幽習(xí),看到宗門重地成了這般模樣,在初時的惶惑之后,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猛回頭盯著祭臺上的冥火閻羅。嘶吼道∶“冥火,你搞什么鬼?”
冥火閻羅冷冷下看,幽習(xí)涌動的滿腔血氣似是被冰水澆下,冰封之余,亦堵住了喉嚨。
努力了半晌,幽習(xí)才勉強說話∶“宗主……請宗主示下?!?
隆隆的地動聲翻卷七來。壓滅了所有的雜音,祭臺h,九幽地氣只余下了薄薄一層,在腳邊流動穿行,通往九幽地域的裂隙也在不停地收縮。
沒有了陰火燎天的背景,冥火閻羅只是靜靜站著,枯干的身軀卻依然穩(wěn)健。
在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隨即便被這垂死之人輻射出來的光芒灼傷了眼。冥火閻羅微微一笑。上下頒稍稍裂開,顯出唇齒后的黑洞,游絲般的音節(jié)從中流出來,像一波陰冷的風(fēng)。任是在場的都是六識通神之輩,也聽得非常吃力。
李殉皺緊眉頭,只聽到“以身飼育……開玉碎之禁,臨九幽之淵……”之類的語句,登時心神震蕩。后而的話便徹底漏了過去。
只是李殉聽不到,祭臺下面的幾個長老卻聽得真切。
緲緲余音中,幾人臉上分明己是死灰顏色∶幽習(xí)更是雙目突出,伸手想去抓住祭臺上的人影,可身子才挺起來,便似被抽了骨頭,軟癱在地上。
隨之而來的。則是冥火閻羅低沉的聲調(diào)∶“宗門亂離,陰眼開!”
周邊依然是地動山搖,而場中的大多數(shù)人,卻是茫然無措;冥火閻羅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聲調(diào)依然沉穩(wěn)舒緩∶“后繼乏人,幽柵開!”
李殉終于聽得清楚,他微張開嘴,卻被腳邊炸裂的土石嗆了滿嘴塵煙。
便在此時,冥火閻羅的話音又起∶“上下失序,閻鎖開!”
終于,冥火的話音里有了幾分凝重吃力,而在話音響動的同時,虛空中也出現(xiàn)了不可忽視的征兆。
場中諸人只聽到周邊大氣中“繃繃”連響,仿佛是成子上萬條鎖鏈崩斷,本己搖動不休的地面,更是以近乎崩潰的態(tài)勢碎裂下去。
李殉口鼻間猛地一窒,剛隧起眼睛,尖銳的石片就從眼前飛過。方圓數(shù)里,已經(jīng)成為極度狂暴的絕地,尋常人別說呼吸,便是站著都會被元氣亂流撕成碎片。
交進的元氣湍流猛烈掩擊,發(fā)出宏大的嘯音,依稀中竟與祭禮時,三千弟子的呼嘯有幾分相似。
蒼涼奔放的聲浪高卷入空,與遠(yuǎn)方天地彼此應(yīng)和,有那么一瞬問,李殉甚至以為回到了“四極廢、九洲裂”的遠(yuǎn)古時代。
一側(cè)“滋滋”聲音響起,李殉回眸石去,只見妖鳳、青鸞身外泛起護體靈光,將諸般雜物擋下。只是兩大妖魔獨特的氣息,與這片天地實在是格格不入。李殉便感覺到,當(dāng)她們真息外爍之時,便似在沸油中彈入一點火星。轟然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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