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嚴重?水蝶蘭很有些吃驚,現(xiàn)在她越發(fā)明白,當年血散人為何放著這本宇內(nèi)獨步的魔功秘法不用,而要另辟蹊徑了。
見李珣理由如此充足,水蝶蘭也就沒法再說些什么,不過,她依然嘴上不饒人:如果能恢復,那自然是好,不過,希望這不是你的幻覺吧。
怎會?我的身體,我自然清楚……去,爽快得很!
哦,清楚了!
帶著笑聲,兩個人影同時一閃,破空飛去。
西南角的變故,并沒有攪亂通玄界的大勢,只是在一個較小范圍內(nèi),蕩起層層波瀾。
令等著看熱鬧的人們很吃驚的是,當水鏡宗救回其宗門弟子,得到玉嵐道人被軟禁的消息后,并沒有趁勢站在大義的名分上,向西聯(lián)要人,甚至連一份措辭強硬的聲明,都沒有出現(xiàn)。
而更荒謬的是,西聯(lián)此時卻主動站出來,很隆重地送回了玉嵐道人,并表示了對行事過激的歉意。
而對整個通玄界竊竊談論,有關玄海幽明城一事,代表整個西聯(lián)發(fā)話的天妖劍宗宗主七修尊者哈哈大笑:寶地惟有能者居之,這玄海幽明城,西聯(lián)是要定了!
對這種態(tài)度,此界各宗門自然各有反應。不過,已臨近東南林海的某人,卻是搖頭感嘆:真狠!
什么狠?
看著打獵回來的李珣如此說話,水蝶蘭有些摸不著頭腦:碰到什么厲害的野獸了?
哪有的事!李珣將一只獐子扔在地上,又遞給水蝶蘭幾顆她愛吃的果子,搖著頭,將剛剛從一位散修口中得到的消息,復述出來。
水蝶蘭對這些事情不太感興趣,聽得直打呵欠,更不愿去費腦子。最后才憑著幾分好奇問他:你是說西聯(lián)狠嗎,狠在什么地方?
陰狠!放回玉嵐這一手實在陰險。就我估計,玉嵐那道姑嘴巴嚴得很,就算是羅摩什,想從她嘴里撬出東西來,也很困難。所以,干脆就做個姿態(tài),把一切都公開。
李珣輕輕晃動手腕,讓受創(chuàng)嚴重的左手緩緩勁兒,一邊又道:對玄海幽明城不感興趣的就罷了,但只要稍微有點兒意向,會懷疑什么?
懷疑?哦,是了,玉嵐一定是把玄海幽明城的位置算了出來,并交給羅摩什才得以脫身!
正是如此,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玉嵐道人沒有交給西聯(lián)情報,甚至沒有算出確切位置。但事情已經(jīng)明擺著,要想在這事上摻一腳,要么,就跟著西聯(lián)的人馬到處跑;要么,就到瑯琊水鏡之天,直接去問水鏡宗好了!今年水鏡大會,不是馬上就要召開了么?
水蝶蘭嘖嘖兩聲,已經(jīng)完全明白過來。
果然好狠!就算先前不知道,在事情公開之后,整個通玄宗門的壓力,也要逼著水鏡宗去推算玄海幽明城的位置……當然,不管算不算得出,水鏡宗從此也是不得安生了!
還有呢!李珣開始為獐子去皮,同時道:東南林海這邊,麻煩恐怕也要來了。我一點兒都不認為,羅摩什在這種情況下,還會為咱們遮遮掩掩的!也不需要多說,只要稍稍放出風聲,就足夠了!這,就是第一個!
李珣拋出一塊牌子,水蝶蘭一眼便認出,這是幽魂噬影宗的飛魂敕令。
這種時候,發(fā)過來這牌子,無疑就是證明宗門那邊已經(jīng)知道,百鬼已經(jīng)悄悄破關,跑出來了。
露餡了!大概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找我商量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妳瞧,這話說的多有意思:師徒一心,雖萬難而不懼;只身在外,當謹慎小心。哈,萬什么難,小什么心?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水蝶蘭低低一笑,旋又拍了下巴掌,吸引了李珣的注意:想知道是什么難處么?本來想讓你吃個安穩(wěn)飯,但既然提到了,喏,看這個!
她的手在背后掂了件東西出來。李珣一見,便是微怔。
這是一只灰羽白喙的鳥兒,說不出是什么名字,只是渾身發(fā)硬,指爪僵直,早死得透了。
水蝶蘭特意給他看的東西,自然不會只是普通的死鳥。李珣細細地察看,果然有所發(fā)現(xiàn):這鳥兒似乎是容器吧,乘載靈體用的?
不錯,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告死鳥,知道了?
告死鳥?這個倒是聽過的。李珣口中嘖了一聲:落羽宗?還真是陰魂不散呢!
水蝶蘭笑吟吟地看他,揚眉道:怎樣?我知道你是向來不吃虧的,被落羽宗的差點兒拍碎,那感覺一定不怎么樣,要不要找回來?
沖我來的?李珣倒是挺有自覺,不過回頭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貌似妳也是落羽宗的目標之一吧,而且怎么算,妳的標準都要比我高些。
我們還分什么彼此?水蝶蘭說這話倒是一點兒不臉紅:既然見到告死鳥,那邊就一定知道我們二人在一起,此刻恐怕早將諸般手段準備好了。
不過,我將這鳥兒承載的靈體滅掉,便等于告訴他們,我已經(jīng)知曉底細,正好打亂他們的布置,也爭取來一點兒時間,接下來,我們一個傷員,一個病號,又該怎么辦呢?
李珣摸摸下巴,然后開始觀察四周的環(huán)境。
這里是通玄界東部的一處丘陵地帶,若以勢力范圍論,應是華嚴宗所屬。只是那群一天到晚只是念經(jīng)吃齋的和尚,對這些身外之物,倒真的不太看重,所以,這地方諸宗修士、散修的活動非常頻繁。
二人現(xiàn)在處身的是一個小丘陵的陰面,因為是冬日,又不如西南氣候濕暖,此時滿山丘的樹木,已盡數(shù)凋落,兼又今日天光不好,只余下枝椏怪影,挺陰森的樣子。
不過,純以感覺論,李珣的嗓音一點兒都不遜色:雖然不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傳出了什么風聲,不過,可以肯定,落羽宗絕不會允許我們大搖大擺地走進東南林海,所以……我們試探一下?
水蝶蘭想了想,忽地伸手虛引:那請吧,禁法宗師,百鬼道長!
天色急劇地暗了下來,在黑暗中,看這枝葉稀疏的林子,便如同無數(shù)妖魔林立,怪象紛呈。
一只灰羽小鳥撲飛到樹枝上,又扇扇翅膀,這才用長喙梳理自己顏色黯淡的羽毛。
看上去,這像是一個在喜在夜間游動覓食的尋常鳥兒,不過如果細看牠的眼珠,便能發(fā)現(xiàn),這鳥兒瞳仁中散出來的綠色瑩光,吞吐流轉(zhuǎn),絕非凡物所有。
在一根樹枝上待膩了,鳥兒又飛起來,準備投到密林的更深處。然而就在牠以優(yōu)美的姿態(tài)躍動樹枝之間時,大氣發(fā)出嗡
的一聲震鳴,下一刻,灰羽小鳥四分五裂,似乎黑暗的空間內(nèi),有無數(shù)利刃,交錯掠過。
出奇的,碎裂的鳥兒身上,沒有迸出任何血液。當碎羽灑落之后,密林便又恢復了平靜,平靜得讓人窒息。
這種氛圍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直到夜色即將褪去,才便被一個外來客打破。這人一身青衣,來得速度極快,且又有著明確的目標,直直地向著鳥兒被分尸的所在地奔去。
嘖,雖說身手不錯,可不像是殺手出身?。?
利用禁制藏起身來的李珣和水蝶蘭竊竊私語,不過,李珣很顯然問出了一個蠢問題。
水蝶蘭輕嗔一聲:笨蛋,看天空啦!這是落羽宗最喜歡使的請君入甕的陣勢,周圍至少還有四個與這人同級的高手虎視眈眈,一旦你攻擊此人,其它人便會以四方殞生印合力一擊……就算是我,也要掂量一下的!
說話間,修士已半蹲下身子,細細察看鳥兒的尸身。
當然,他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刻在周圍樹干上、地面上的禁紋,很自然的,他的注意力又集中的到這些禁紋上,很是投入的樣子。
而這也正是被人偷襲的大好良機。
李珣舔了舔嘴唇,對那個笨蛋的評語,他是絕不承認的。之所以漏過這一條,還是他對新的功法的不適應的緣故吧。
不過,經(jīng)過水蝶蘭的提醒,他著意捕捉,果然在虛空中發(fā)現(xiàn)了幾條隱秘之至的氣機。
這微弱的氣機便如同蛛絲一般,輕輕粘在來人身上,看似虛不著力,其實最敏感不過。他一點兒都不懷疑,如果他沉不住氣,輕易出手,那么他的下場也將慘不堪。
很快的,那修士就直起身來,李珣感覺到他周身氣機稍稍一揚,似乎是發(fā)了個信號,緊接著,便有一個黑衣人影自空中閃掠下來。
兩人簡單地交流幾句,似乎是給這個陣訣定了性,青衣人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玉盒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道冰線錚
地一聲彈射出來,林中轉(zhuǎn)眼便生出些許涼意。
麻煩!在看到那件東西的外形時,李珣嘆了口氣。
沒想到落羽宗竟然這么肯下本錢,竟然將大名鼎鼎的搜神冰蚨也帶來了!
這小東西是出了名的靈異之物,對一切生靈氣息,都有極敏銳的感應,有這小家伙在,純憑禁制,定是躲不過去了。
而且,就算此刻殺了這些人,只要被這小東西逃掉,以后便真的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脫不出落羽宗的手掌心!
既然如此,不如爽快些好。
他輕咳一聲,身體燃血元息勃然而起,便如同黑夜中突然燃起的火炬,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兩名修士驚訝的目光中,他從陰影中施施然走出來,微笑道:兩位,是在找我嗎?
他的舉動固然是迫于無奈,但眼前兩人顯然受到了更大的困擾。
落羽宗從來就不是擅長正面應對的宗派,所以,在看到李珣一臉和煦笑容的時候,兩個修士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天空中,則有一道無形的弓弦慢慢崩緊。
偏在這時候,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不,我們今晚,不做生意了!
李珣訝然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人影緩步走來。
一身雪白的袍服,在漸沉的夜色中,分外顯眼,可身上的氣息則收斂至一個極微弱的界限,與穿著極不搭調(diào)。
這人無疑是極其英俊的,雪白的皮膚與同色衣衫幾乎分不出界限,甚至可以令諸多女修為之嫉妒,臉上線條卻又非常硬朗,但篤定從容的神情,又賦予這輪廓以柔性的特質(zhì),非常矛盾,但也更具魅力。
然而,在看到此人溫潤晶亮的眼眸時,李珣便從心底生出疑惑來。
從這對眼眸中,看不出任何可以確切描述的情緒─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如果粗略點兒看,也許他會認為,已經(jīng)抓住了此人意識的流動方向,但是毫無疑問,這些所謂的方向,在下一刻,又會全然不同。
危險的家伙!
李珣還從未見過這樣一類人物,似乎他舉手投足之間,就是為了迷惑別人,誤導別人,最終,再圖謀別人。而更可怕的是,這種感覺,也有可能不是真實的,這是最要命的一點。
突然間,他有點兒后悔,如此托大地跳出來了。
請繼續(xù)期待幽冥仙途第二部續(x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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