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皺起眉頭,還待細問下去,一邊閉目養(yǎng)神的明松睜開眼來,插道:罷了,正是多事之秋,這里不是商討此事的地方。今日難得有暇,我們幾個長輩,正有事和你們幾個弟子說。
此一出,周圍本就聽得認真的諸弟子,都正起身子,抬眼看來。
明松與幾位師兄弟交換了個眼色,輕嘆道:這幾日,我們便要退了。
退?
幾個三代弟子都是一陣低嘩,明松卻不管這個,只將目光放在李珣臉上:珣兒,你是宗門里面極有見地的弟子,我倒要問你,你覺得極地之事,我們還可不可為,能不能為?
明松不問其它人,只問李珣也是有理由的。
在座的三代弟子中,除了李珣以外,均是在座仙師的弟子,問誰都不太妥當。只有李珣的身分,足夠客觀。
李珣自然明白這一點,他看了幾位長輩的臉色,確認他們心中已有定見,這才實話實說。
局勢糜爛,守不可久。
幾位長輩都是點頭,而在座的三代弟子都是有見識的,雖然李珣的話不好聽,不過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明松這才道:是啊,便是腐瘡爛肉擠在一起,也是有些重量。何況其中的骨頭個個堅如金石……守,終究是守不住的。
可是,攻,我們也確實沒有那個能力。所以,只有暫時避其鋒芒。
說到最后,他又嘆息一聲:我輩修道人,本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是有矛盾,也是星星點點,各自為戰(zhàn),誰又想到,竟然會如下界人一般,經(jīng)歷戰(zhàn)陣……難得天芷上人體諒各宗難處,提出暫時舉宗內(nèi)遷之舉,我道中人,應(yīng)該感激才是。
天芷上人提出來的?以她那種性情,怎會?
不過在這時,李珣也就自然明白了前幾天明松所說,不夜城有變的真意。
他皺起眉頭,正想著其中的關(guān)竅,門聲響起,一個不夜城弟子進來傳訊道:城主請諸位長輩仙師前去議事……說著,他目光一轉(zhuǎn),又停在李珣身上,接著補充了一句:另外,還有靈竹師兄,流動哨那邊有緊急事項,請師兄快點兒過去。
李珣聞?wù)酒?,卻望向明松。
明松點了點頭,輕嘆道:這日子還是來了。你去吧,這段時間,流動哨的壓力不輕,你也要謹慎小心才是!
李珣默然點頭,向在座仙師行了一禮后,向那不夜城弟子問明情況,便急匆匆地趕去了。
在接戰(zhàn)中區(qū),李珣遠遠便看到,中間有一個披著紫金道袍的中年道士,面目黎黑,其貌不揚,卻眸光清澈,別有神采。
此時他站在當中,周圍十余名修士則散落在方圓十余里的地面上,忙碌不休。
李珣微微一驚。
這個貌不驚人的道士,正是諸隱山回玄宗之主,玄化真人。
雖說此人自身修為不過真人境,但在禁法、丹藥之上,卻是穩(wěn)執(zhí)牛耳的大宗師。
對這樣的人,李珣還是比較尊敬的。
他忙上前見禮,玄化真人雖貴為一宗之主,卻是向來癡于禁法之道,對那些在禁法上有獨特見解的弟子,最是親厚不過。
見李珣過來,他臉上也展露笑顏:靈竹你來得正好,可知道那邊的事了?
所謂那邊的事,不用說就是不夜城舉宗內(nèi)遷之事。
他口上說得輕巧,李珣卻不敢等閑視之,忙面色沉凝地應(yīng)了,卻不在上面糾纏,恭恭敬敬地問道:不知玄化仙師喚弟子來何事?
見他這副模樣,玄化慨嘆一聲,也不再多說,而是直入正題。
他指了指所立之處,示意李珣過來,這才伸手將周圍地勢指劃出來。
這里距不夜城約四百里,距萬里極光壁為三十里,你看,如果要你將極光壁以及城中永夜極光的陣勢勾連起來,渾然一體,你會怎么做?
李珣立時便明白,這是為了不夜城舉宗內(nèi)遷做準備。
想來,這一片與散修盟會的緩沖地,再不能只是粗淺的感應(yīng)、探測禁制,而需一個有極高水平的、連綿千里的龐大禁法。
無疑,這是回玄宗最擅長的手段。
而玄化問他,顯然是將他看作可以語上的可造之材,這分外體現(xiàn)了他如今在正道宗門之中的地位。雖是好事,但李珣并沒有被沖昏了頭腦,反而格外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出另一個關(guān)竅。
弟子聽說,永夜極光之禁法固然凌厲,卻要有人操控方可……
他話只說了半截,但未盡之意已是非常清楚了。
玄化滿意地點頭道:你能思及此處,更見周密。不過,你卻不知此次不夜城遷宗的手段。上人的意思是……不與寸土!
不與寸土!
李珣喃喃復(fù)述一遍,只覺得心尖兒發(fā)冷。
此時他對天芷上人的認識已經(jīng)深刻許多,知其心中丘壑深不可測。
要知,這可是傳承萬年的祖宗基業(yè)啊,她態(tài)度如此決絕,恐怕所圖非淺……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飛快流過,他也立時明白了玄化的意圖。
仙師的意思是,以永夜極光為劍,以不夜城周遭地脈元氣為柄,以萬里極光壁為匣,匣中劍鋒所至,絕無差別?
玄化輕拈短須,微笑點頭,但旋又為之一嘆:如此不夜城周邊千里,立成死地。這只是無奈之舉,若不能盡快消去,周邊元氣只入不出,怕是不出百年,這世上絕地,又要加上一個了!
李珣卻不管這個。
>
……第二部第七章轉(zhuǎn)進(上)文字更新最快……!!
...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