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會讓一個初出道的修士一夜成名,但對李珣來說,卻沒有什么價值。
事實上,在那人潛入寺中盯上他,而他又毫無所覺的那一刻起,李珣這兩天的辛苦便都付諸東流。
“遁天刺都來做斥候,那朱勾九殺來了幾個?”李珣已經(jīng)猜出了死者的身分:“虛昧空遁果然名不虛傳,只是,今天過后,那‘雙刀四刃三小勾’的名號,又該怎么改法?”
他森然一笑,兩個幽玄傀儡的真實戰(zhàn)力,隨著其靈智復生的程度愈見加深,也逐漸地解放出來。
遁天刺身處“四刃”之列,在通玄界,也是最精英的修士之一,卻在兩個傀儡的突襲之下,死得干脆利落。
照這種趨勢下去,再過上一二十年,在出其不意之下,通玄界又有幾個人能擋他一擊?
用這種想法沖淡了郁悶的心情,他準備考慮一個新的計劃,然而這個時候,劍嘯聲遙遙傳來,他吃了一驚,循聲望去,正好看到不遠處的天空中那一排劍光。
李珣目光敏銳,一掃劍光前端,當頭一人的面容讓他睜大了眼!
“惕無咎?天行健宗?”
李珣有理由吃驚。
因為他看到的,正是天行健宗三大座師之一的“干元先生”惕無咎,是地位僅在宗主大衍先生之下的絕代高手。
傳聞其修為甚至已超出大衍先生,成為天行健宗第一人,是近百年來最有可能登上真一宗師的人選之一。
李珣在五年前,以明心劍宗后起之秀的身分,與他打了個照面,因為當年所作所為的關系,對他頗為留心,印象也十分深刻。
不過,事情的關鍵并不在這里,天行健宗第一高手前來此地,總不是采藥賞花,拜訪朋友的吧!
天行健宗劍光飛掠的速度極快,也就是一閃念的工夫,便超出李珣的視野,向南方飛去了。
而那邊,正是妖雷古剎!
李珣心中咒罵了一聲,知道事情又復雜了。
正想著如何應對,林海上空的大氣又一次震動起來,且是一波連續(xù)不斷的尖銳爆響,在聲音傳過來數(shù)息之后,爆震生成的狂飆余波,才碾了過來,李珣周圍的枝葉也嘩嘩作響,聲勢驚人。
雖然僅是余波,但風中傳來的信息殘片,卻是豐富多彩。
在剛剛那一連串爆震中,至少有二十人參與,這些人澎湃的真息撞擊、牽動的氣機變化、以及掀動的一**元氣狂潮,在這廣闊的空間中生出了無窮無盡的變化,即使只見其一角,也讓人心血浮動。
李珣蒼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紅暈,以他此刻的修為見識,已足以從這龐雜的信息流中,分辨出最重要的那一點——兩個至少屬真人級的高手,已經(jīng)交上了手。
一方真息至大至剛,浩瀚磅礴,無疑是剛過去的惕無咎;另一個真息質性偏狹凌厲,轉折中又晦暗深沉,看起來很像“七鬼攝海破”,想來就是冥王宗的元難靈尊了。
抬頭看向天空,果然,目光極致遠處,天空的顏色好像深了許多,一波又一波有形無形的狂飆勁氣,正以某個點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奔流開去。
“果然是正邪之間,勢不兩立,一不和就要動手?!?
這樣精彩的比斗,卻是通玄界少見,他不自主地腳下使力,向那邊趕去。
二十里不到的距離,可說是瞬息即至,然而當李珣趕到戰(zhàn)場附近的時候,以元難為首的冥王宗高手群,竟然退卻了!
惕無咎和元難遙遙相對,壓住陣腳,冥王宗門人很快就消失在繁密的林海之中。
若說元難打不過惕無咎,李珣倒也相信。
干元先生一身浩然正氣,至大至剛,又天生辟一切邪法妖術。元難這邪宗大佬雖然了得,但對上惕無咎,他十成本事,能剩下七成便已不錯,加上修為本就有一線之差,兩下相合,情形便更是不堪。
不過,要敗也不會敗得這么快吧!如果覺得在古剎秘密未揭開之前,與惕無咎拼命不值得,那一開始就不要動手??!兩宗法訣多有生克,正面放對,倒不如隱在暗處,伺機下手更劃算一些。
這是李珣的想法,可是元難此時倒好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很快就為此事做了個明證。
就在元難緩緩退卻,眼見就要沒入?yún)擦种袝r,一個身影突兀地自半空中現(xiàn)身出來,轟雷掣電般飛掠而下。
目標卻不是惕無咎,而是在他數(shù)百丈外的弟子群。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劃算之舉”了。
可天行健宗也不是傻瓜,稍一震動,便有一位功力不弱的修士迎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這從天而降的身影竟一分二,詭譎之至地繞過修士,去勢不減。
不待下面諸人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人影一化為二,另一個則一化為三,共計五個人影扯開一個弧形,再一交錯,當即將天行健宗本來穩(wěn)固的陣型扯得一亂。
李珣偏頭一瞧,也輕咦了一聲:“分身遁?”
這個極粗淺的遁法,說是幻術也不為過,難得冥王宗能逆行此法,將五個人凝為一體,再驀然分散,不說技巧如何,單這分巧思,便值得一贊。
只是……
“以冥將之尊,做這種手段,還真需要勇氣??!”
來者正是冥王宗的五冥將,五人均是介于元嬰、真人之間的水平,修為深厚自不待。
他們的做法也很明顯,就是要扯開天行健宗的防御,擊其最虛弱處。準備給天行健宗一個下馬威。
計劃的前半段做得很成功,五冥將的交叉換位,讓追蹤他們的修士看花了眼,失措間至少露出了三個可供滲入的縫隙,五冥將中某人發(fā)出一聲尖嘯,當即三名冥將急掠而下。
有些反應快的修士飛速回援,然而三名冥將似分實合,回援的修士擋得住一個、兩個,卻再也擋不住第三個!
最后一名冥將身法詭異,硬生生地從兩方迸發(fā)的氣流中穿過去,目標已鎖定一位身披紫衣,看上去嬌貴柔美的女修。
“只有她最面生,應該是剛下山歷練的小鬼吧!”
腦中轉著這個念頭,他的目光掃過這女修身邊兩個同伴。
兩人在通玄界名氣頗響,正是天行健宗三代弟子里‘四君子’中的竹君子和松君子,兩人手下不弱,若在平日正面放對,恐怕也要費一番工夫,但冥將有自信在兩人形成夾擊之勢前,將那女修擊殺當場。
想到這嬌艷如花的美人兒在他手下四分五裂,他心中忍不住便興奮起來。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見他沖殺過來,兩君子竟極有默契地同時退了一步,將那女修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這絕不正常的表現(xiàn)讓冥將心中警報驟響,然而,遲了!
“鏘”然一聲震鳴,女修胸肋處以特殊方法佩帶的短劍自動彈出,兩只纖細的手指輕拈劍柄,紫氣騰空!
冥將看著這把長僅一尺的短劍,在女修掌指間靈巧輕盈地轉動,又是吃驚又是好笑——這還是以雄渾勁健著稱的天行健宗嗎?
下一刻,冥將就為自己這一次愚蠢的分神付出代價,他看到女修首次用五指齊握劍柄,緊接著,他身邊的空氣便猛然一滯,好像一張大網(wǎng)猛力收縮,堅韌細密的網(wǎng)線勒得他遍體疼痛。
然后他便看到了直指他眉心的劍尖,尺長的劍身上彷佛流動著紫色的火焰,彷佛千尋高峽下奔騰的激流,走云連風,浩浩蕩蕩,卻沒有一絲溢漏在外,局縮于狹小的劍身內,隆隆震鳴。
冥將生出了強烈的危機感,他厲嘯一聲,再不顧身上的疼痛,扭轉身體,向側方閃去。
可是他的嘯聲里,忽地便插入了女修悅耳的低吟。
聽來悅耳,可下一刻,冥將頭頂便打了一個霹靂,劇烈的震波使他心神激蕩,他本能地回頭,卻看到一點紫星破空而來。
“哧哧”的聲響,聽起來像是燒紅的烙鐵放入了冰水中去,其中還夾雜著一聲低啞的慘哼。
冥將數(shù)百年的經(jīng)驗發(fā)揮了作用,要命的時候,他悍然伸手,用血肉之軀硬擋那一看便知道是罕見神兵的短劍。
劍刃如破朽木,透掌而入。
冥將再發(fā)出一聲慘嘶,卻激起了狂性,五指猛力內扣,同時以秘法化劇痛為刺激,功力瞬間暴增兩成,若女修經(jīng)驗不足,以為斷其一掌便可得勝,等著她的,便是冥將致命一擊。
可是,真的會經(jīng)驗不足嗎?
冥將方才蓄力,便感覺到掌心創(chuàng)口處,短劍鋒刃竟活潑地跳動起來,吹毛斷發(fā)的利刃視周圍皮肉筋骨如無物,就如在虛空中舞動一般,輕描淡寫地劃了一個完美的圓!
隨著劍刃的轉動,數(shù)以百計的氣機被收攏起來,牽動著元氣,猛力一絞!空氣中登時炸開了一團血霧,無數(shù)肉沫骨渣才崩濺出去,便被同時噴發(fā)出來的紫色火焰憑空蒸發(fā),再沒有半點兒痕跡。
任是誰看到自己的手掌連帶小臂給絞碎至渣,也沒法保持一貫的心情!
冥將并不例外,在血霧噴發(fā)的剎那,他整個人都傻了,所以,他也不會看到,在血霧擋著他視線的時候,那紫衣女修,身形一轉,從虛空中消失,再出現(xiàn)時,已是冥將背后。
左右上下同時傳來示警的喝聲,但不等他反應過來,灼熱的劍刃已自他頸后輕輕抹過。
溫度高至極處,反而成為刺骨的冰寒,這絲寒意破開肌膚、血管、脊柱、氣管、再裂喉而出,剎那間封住了他的所有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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