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杏兒看到他滿身鮮血出現(xiàn)在屋中時,第一個反應便是大聲尖叫,只是叫聲剛剛出口,便被他一個耳光扇了回去!
“噤聲!”
或許是胸口的傲氣撐著,雖然他現(xiàn)在未必能抵得過一個成年壯漢,但站在那里,即使是形容狼狽,依然有著足以震懾小丫頭的氣度。
“欺付孩子,算什么本事!”
秦妃竟然還未安寢,便在一個多時辰前,她剛和李珣纏綿了半夜,疲累地睡了過去,此時不知為何,卻又起來了。
此時她衣衫不整,只穿著一件中衣,正披著李珣初見她時,那一件雪白的貂裘,聲音仍是柔柔的,似乎并沒有因為李珣的重創(chuàng)而有什么變化。她這種態(tài)度讓李珣心中怪怪的,但卻來不及多想,只是對她道:“你隨我來!”
秦妃看了他一眼,竟上前一步,伸出纖手,要去扶他一把。
難道在秦妃的眼里,他已經(jīng)虛弱到這種地步了嗎?
腦子里幾乎沒有轉動,他一把拍開了秦妃伸來的手,強自提氣,保持住身體的平衡,直入里間。
秦妃沒有再說什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這乖巧的樣子李珣卻很少見過,平日里,秦妃對他的惡行,雖然抗拒無力,卻總還是有些反感的,更談不上給他好臉色。李珣不由得有些意外。
難道她今日轉了性子?還是被他身上的血跡給嚇到了?
轉著這個念頭,他深吸一口氣,走到里間,坐在了床邊的春凳上,將兩樣要命的玩意兒放在一邊的梳頭臺上。秦妃就靜靜地站在他身前,螓首低垂,溫婉依然。
杏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端了杯茶進來,被秦妃拿起,親自送到李珣眼前,李珣抬頭看了他一眼,略一點頭,伸手拿了過來,卻聽得“咯咯”的幾聲響,茶盞的頂蓋與杯身連著撞擊了幾下,引來兩女的目光。
李珣猛一咬牙,生生止住了手上的顫抖,將茶盞舉到嘴邊,也不管里面茶水溫度,一口飲盡。滾燙的水流直撞入胸腹間,蒸騰的熱氣帶來了一些能量,讓他感覺好過了些。
“砰!”
茶盞被他一把摔在地上,碎瓷亂飛,杏兒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抬。秦妃的身子也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李珣將她兩人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心中已有結論。他心中本沒有什么怒氣,這一下卻只是試驗而已。秦妃的反應確實難得,可畢竟還有恐懼之心。如果她真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么,李珣就真要思量一下她的底細了!
這一杯子摔下,他心中愈顯得清明,心態(tài)平穩(wěn)了許多。再把秦妃打量了一遍,他下巴抬了抬,點點床榻:“上去,寬衣吧!”
此一出,兩女一起拿眼看他,雖未說話,但那意思已很明顯了:就憑這樣子,還有能力嗎?
李珣沒必要解答她們的疑問,眼神又變得凌厲非常,在這樣的眼神下,秦妃顯然是沒法子拒絕的。她微咬下唇,終于還是在杏兒的幫助下,解去了披風和中衣,顯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去床上躺著。
雖然秦妃的心志堅定,雖然他們已有了親密的肉體關系,可在這種事情,女兒家的嬌羞還是占了上風。
她的身體微微蜷縮著,盡力側過身去,用身上僅有的一點衣物,擋住了李珣直勾勾的目光。卻不知正是這樣的動作,將她身上每寸肌膚的美麗,都以最活躍的姿態(tài),展現(xiàn)在床前的男人面前。
便是李珣此時心中有事,也忍不住邪火上心。
杏兒收好了衣物,又怯怯地過來,要幫李珣脫衣,被他一把推開。小宮女終于明白這里已沒她的事了,慌慌張張的行了萬福,轉身去收拾地上的垃圾,然后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珣站在床前,俯視著秦妃動人的肉體。他還沒有用過這樣的方式來欣賞美人——沒有肉體的接觸,卻具備居高臨下的統(tǒng)治力,不需要實質的接觸,但在心中,卻牢牢地將對方鎖定,生死由心。
他忽然覺得非?;奶?。
就在剛才,他還如喪家之犬般,從天行健宗的人手下逃命,而轉眼前,他就搖身一變,成為這位絕代美人的生命主宰!
世事之奇,莫過于此。
但更突出的,卻是心中漸漸滋生的一點虛弱,一點尷尬。
他終究還不是一個強者!所以,他只能在“蘭麝院”這樣一個小天地中,在秦妃這個弱女子面前,擺弄他的實力和威嚴,出了這里,或者更確切點說,出那這個如螻蟻般的凡人群落,在更高層次面前,他依然什么也不是!
陰散人和血散人固然能夠成為他的生死主宰,那剛剛碰到的天行健宗的“師兄”,又何嘗不能做到?
他現(xiàn)在做的事,通玄界里的哪個人不能完成得比他更好?
他也不脫衣服,低下身去,伸手扳住秦妃的肩膀,感受著上面溫軟膩滑的觸感,又看到秦妃似羞似喜的表情,他心中忽又是一跳:
“她不笨啊……”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狂風般刮過他心頭,將剛剛才引出來的一點兒迷霧吹得干干凈凈。
她乖巧?順從?不,應該是聰明!
秦妃已經(jīng)看透了他!
看透了他心中的虛榮和卑弱,知道他在強者的手下,吃了大虧,正需要用威嚴來扭轉自己的形象,保護自己的臉面!
所以她才乖巧,才順從!因為她非常清楚,只有將他心中騰騰的虛榮滿足,只有將他深層的卑弱掩蓋,只有將他的形象重新確立,臉面重新涂抹,她自己才能有好日子過!
不動聲色地滿足男人的需求,保障自己的生命,這就是秦妃的智慧!
而這智慧,則建立在看透人心,洞曉世情的基礎之上。
換句話說,在秦妃眼中,他,李珣,一切的行為和舉動,只不過是一場可笑的小丑鬧劇!在臺上做著破綻百出的、自我陶醉的表演,讓場下的觀眾,在鼓掌叫好的同時,心中大肆嘲笑。
從來沒有這么一刻,李珣覺得自己通曉了人心。
看,看哪,那似羞似喜的表情,欲迎還拒的動作,嬌嫩動人的身體,這整一個春色濃濃的景象里,透過來的,不正是最冷誚,最濃烈,也最深刻的諷刺嗎?
“哎!”
秦妃低聲地叫了起來,她感覺著肩膀幾乎要被李珣撕裂了!
她睜開眼睛,用驚恐的、柔弱的眼神看過去,而李珣,則用一種非常非常奇特眼神迎過來。
血紅血紅的一片,整個眼眶里,只有這么一種顏色,里面涌動的,全是血紅色的大浪,然而在瞳孔處,卻又有一個相同顏色,甚至更加深沉的礁石,在浪涌中巍然不動。
被這樣的眼神盯上,便如同被一根毒刺射中了眼睛,秦妃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身體先是緊繃,繼而又緩緩軟了下來,螓首微偏,昏了過去。
李珣微微咧開了嘴,讓森森的寒氣從嘴巴里溢出來,深紅的口腔和雪白的牙齡微微相錯,幾分妖異,幾分猙獰。
他頓了頓身子,接著便進入秦妃體內。
美人的風情便是昏迷著,也足以勾起男人的欲望,李珣并不例外,他的身心同樣被*充滿,肉體的接觸進一步拉升了這種欲求。
然而,有心靈的最深處,也許是他的意識也無法真切感應到的角落,正有一點冰霜緩緩的擴張開來,便如同滾滾巖漿的一塊碎冰那樣,有著不可思議的特質。
這點冰霜,或許,可稱之為“理智”,正漠然打量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當它終于找到了它所認為的,這世界的最本質的一點兒“靈機”后,“嘩”地一聲,它以一個難以形容的高速,迅速擴展到李珣身心的每一個角落。
李珣的心臟“砰”地一聲猛力膨脹,幾乎要脹滿了整個胸腔,下一刻,它又猛地收縮回去,直至一個難以想象的“奇點”。便在這一漲一縮間,李珣的心臟便整個不同了。
李珣一口鮮血噴出,顏色比天邊的霞光還要燦爛,這血跡點點地落在秦妃白雪般的肉體上,愈顯得觸目驚心。
李珣的唇角繼續(xù)開裂,直至完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便在這時,他伏下身去,不管秦妃身上的斑斑血點,將她的身體緊緊摟住,在沒有半點縫隙的親密接觸中,他體內真息,化為了一片無形無質的霧氣,散入了秦妃體內。
秦妃的美眸陡然睜開,俏臉已被突出其來的痛苦折磨得整個扭曲了,她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嘶,然后,便開始了劇烈的痙攣。
她的內心世界,便在這快感和痛苦的雙重巔峰中,向著李珣展了一絲微微的縫隙。
李珣的眼珠開始了緩緩的轉動,不是瞳仁整體在眼眶內的轉動,而是瞳仁自身完全違逆人體限制的自轉!
他目光里映入的,不是尋常的景物,而是一波波來自于秦妃心底的,最本能、最原始的波動。
妖異的血眸,讓他便像是一個魔鬼,用血淋淋的雙手,將這心靈上的缺口猛地撕開,去探究里面最深處的秘密。
痛苦、肉欲、恐懼、悲苦、明悟、冷澈、嘲弄、甚至于一絲絲受虐的快感,還有隱藏在更深處的那模糊的投影,被一層層地剝開,然后赤裸裸地袒露出來。
這是一朵艷麗的大王花,密密的花瓣合成了一層層細密嬌艷的屏障,隨著“時節(jié)”的到來,一層層地剝離、綻放。
李珣便是從這一刻時,明白了一件事。
讀女人的心,就像是讀一本厚厚的書,亂麻似的線索、層疊的情感碎片,還有那前后矛盾,全無半點兒規(guī)律可的心緒,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處,便是永遠讓人看不透的女人心。
他想剝離所有的花瓣,直探其中的“蕊珠”,可是,只在半途,他便撐不住了,隨著精力的消褪,他的神智開始恍悟,最終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霧,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宣布了這一次進攻的失敗。
過了好一會兒,李珣才睜開眼睛,現(xiàn)在他開始明白,迄今為止,他還沒有真正地征服秦妃的身心。
縱使她只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幾乎是風吹便倒的女人。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很郁悶,但很快的,他又強振起心情!
其實,征服也未必非要全身心的勝利……便是現(xiàn)在,難道不能稱之為征服嗎?
他撫著秦妃溫玉般的軀體,腦子里面,卻是一段段法訣流水般溢了出來,不自覺的,他的唇角又挑起了一絲笑容。
天地剖分陰陽,化生男女,本就契合大道,男女交媾,也是世人繁衍化生的至道,其中有失有得,陰陽互補,雖無大益,也無大害,正合天道流轉的至理。
然而,偏有這么一類法門,立足于交媾之道,卻悖逆天道,培基固本,穩(wěn)固精元,先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繼而再以種種手段,迫對方在情欲高漲之時,丟失元精元氣,將之吸化入體,煉化為己用。
這種法子,人間界有,通玄界也有。和人間界的粗劣心法相比,通玄界的法門,便要有效,且兇險得多了。
通玄界的采補,大都是些抽吸他人真息,占為己有的邪法,這類法門比較普遍,大概隨便哪一個邪派宗派,都有這方面的法訣,便是《幽冥錄》上,也有類似的法門。
有些正派宗門也有,不過,他們更保守一些,用的是“互補——互相采補”的規(guī)則,且羞答答地冠以“雙修”的名目。
更進一層的,還有搜攫他人“元神”、“嬰兒”、“赤子”,得到其中最精微一點“生機”的魔功,通玄界的極樂宗便是此道翹楚。
這些手段,用來增厚修為自然出色當行,害得人越多,功力也越深厚。但因此而出現(xiàn)的種種真息不純、精元沖突等等的弊病,也很是傷人腦筋。
這正是天道的公平。
“六御陰陽變”中也有采補法門,但這法門的設計,卻有些新意。
表面上,和其他采補法門一樣,也是只進不出,損人利己,但卻不是簡簡單單地抽吸對方體內生機,而是通過種種微妙的陰陽轉換,將施法對象變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爐鼎”!
爐鼎者,不過是以“火”煅燒,取菁華之材而已。施法對象正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她的身體就是“容器”,施法者的真息就是“火”。
整個采補過程中,施法者通過對風、雨、晦、明、陰、陽六氣的操控,將高濃度天地元氣盡數(shù)引入“爐鼎”之中,再以特殊手段高效吸取。
這種方式,便等于將采補對象當成一個“放大器”,同樣的天地元氣,吸取時卻能達到正常情況下十倍,二十倍的效率,當然,若“爐鼎”本身真息渾厚,那效果更是成百上千倍地增強。
且因為在對方體內,便已做了相當程度的“煅燒”和“提煉”,吸收起來,所謂真息不純、精元沖突等癥,也就不那么明顯了。
這樣的誘惑,又有誰能夠抗拒?
至少李珣不能!
當他依照法門所示,按部就班,將秦妃身子完全控制之后,便依序引入風、雨、晦、明、陰、陽六氣,輪轉對應她體內精、氣、津、液、血、脈,以為天道運轉之常。
且在同時,又以人之大欲貫穿始終,以各種手法,逗弄得秦妃幾要死去,直至噴發(fā)的那一刻,精氣神三寶恍惚離體,又渾融為一,正為“大藥”之屬,自然被李珣笑納。
秦妃再度尖叫,虛弱、痛苦、肉欲種種的感覺在同一時間迸發(fā)出來,那強勁沖擊,讓她再一次昏了過去。
李珣只覺得神清氣爽,身上傷勢似乎都已經(jīng)不翼而飛,他感受著體內出奇活潑的真息,直欲仰天長嘯,發(fā)瀉一番。
這陰陽化生之道果然是精妙得很,便連這等而下之的采補之術,細細品味,也能找到毫不遜色于玄門正宗的精微之處來。
當然,既然是采補,自然也就脫不去采補的惡處!
李珣睜開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秦妃胸前敏感處一劃而過,不出他所料,即便是在昏迷中,又是在極度歡愉之后,秦妃的身體也迅速地起了反應。
桃紅的顏色從胸前起,瞬間蔓延到全身,只轉間眼,她整個嬌軀,竟變得通紅。她低吟一聲,翻過身去,睡得卻更沉。
“果然……”
采補就是采補!即使這法門別出機杼,并非直接抽取“爐鼎”體內生機,但是,讓一個身無半點修為的弱女子做這“爐鼎”,并在她體內統(tǒng)合雄渾的天地元氣,這一過程,就對其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害,再加上縱欲等因素,想必在今后一段時間里,她的肌膚會變得相當脆弱,敏感度更是大大地上升。
李珣抽身出來,整理衣物,心中出奇的沒有半點兒憐香惜玉的感覺。
算你倒霉吧!
他嘿然一笑。此時,又惦記起了那兩件物事,便轉頭看去。
目光才一偏轉,眼角處忽閃過一道人影,速度好快!
出自本能,他想也不想,一掌反劈過去,卻一下子劈了個空,他心中一凜,身形倏轉,窺準一邊案上兩件東西,疾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