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寶閣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靠了過來,黑布蒙著的臉看不清表情。
但那雙眼睛落在那些印記和草圖上一掃,冰冷的眸光似乎跳了一下,沒說話。
“西門外官倉!甲字叁號庫!”
張鐵錘喉嚨里擠出字來,像咬碎了骨頭。
“黑牙那幫狗雜種搶走的家伙式,鐵砧子、紡車、過濾缸的零件,一準(zhǔn)全堆在那兒!那是咱們吃飯的根!咱的指望,不是官府的仁心!是自己豁出血去奪!”
他猛地從地上抄起昨夜染坊混戰(zhàn)時被打塌半截,茬口尖銳的木梁。
“通寶閣借給咱的種,是死的鐵片子!可它得配上能跟閻王爺搶食的活人膽氣!今兒,敢豁出命跟老子走的,拿上家里的武器!咱不是賊!是去拿咱們自己的東西!”
沒有震天的怒吼,只有沉重的呼吸像破風(fēng)箱一樣撕裂夜風(fēng)。
人群在夜色里蠕動著,散開,悄無聲息地隱入各個窄巷深處。
各家各戶的門發(fā)出細(xì)微的吱呀聲,漢子們在黑暗中默默摸索。
門后的頂門杠沉甸甸的,不再是抵御盜賊的依靠。
而是即將揮出去的武器。
角落里廢棄已久的耙犁被拆解,尖利的鐵齒被裹上破布纏在手腕或短棒頂端。
在陰影里閃著冷森森的光。
幾個鐵匠鋪的徒弟咬著牙,借著一點(diǎn)微弱的月光。
撿起染坊被砸斷的鐵條、掉落的半截車軸,在斷墻根下用石頭狠砸彎曲處。
硬生生將斷口砸成帶刺的尖矛頭,帶著未開的鋒口,一股粗糙而兇戾的殺氣。
王寡婦從灶膛深處摸出個小布包,打開是些灰白色的粉末,她默默地分給幾個眼神最狠的婦人,誰也沒問是什么,冰冷的眼神交匯時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