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蔡威不會再為了他而自責(zé),而他自己,也不用再背負(fù)這個最大的秘密,有一個人能夠傾訴,能夠驗證他周翔曾經(jīng)以另一個身份活過,這對他來說,將是一場救贖。
甚至,也許在蔡威的幫助下,他能拿回他父母的遺物,他已經(jīng)不指望能拿回自己的房子,但至少房子里那些充滿了他童年回憶的東西,他想一件不落地拿回來。
周翔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蔡威真相。就等……就等蔡威酒醒了吧,他再提上兩瓶好酒,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告訴蔡威,希望蔡威能原諒他。
第二天周翔沒去公司,他估計蔡威也起不來,索性他也沒去。
正好他離開家兩個多星期,也該陪陪陳英,當(dāng)天下午,他就陪陳英去醫(yī)院做了一次透析。
盡管陳英身體恢復(fù)的很好,但是每星期兩次的透析,實在太消磨人的意志,不能出遠門,不能干重活,整個生活仿佛都被拴在了醫(yī)院上,陳英雖然不抱怨,但周翔總看到她無意識地嘆氣。
回家的路上,陳英又在嘆氣,周翔忍不住道:“媽,你最近怎么老嘆氣,咱們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嗎。”
陳英笑了笑,“我在想呢,我在想你什么時候能成家。”
周翔干笑道:“這個……”
“不是讓你娶媳婦,哪怕你找個好的男朋友也行,你過了年都二十七了,總這么一個人多不好,媽指不定哪天就沒了,你不能總守著我一個老太太過。”
“這叫什么話,只要你堅持治療,再活二三十年不成問題?!?
陳英咯咯直笑,“我可不想活那么老,太受罪了。阿翔,你真的沒碰到什么合適的?你別怕,媽真的不介意了,你昏迷的那兩年,我什么都想開了,什么男的女的,孫子不孫子的,沒有什么比你健康、高興來得重要。我那個時候都想,哪怕你全身癱瘓了,只要你能睜開眼睛看看我,我都愿意伺候你一輩子,所以你是同性戀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你高興,只要你喜歡,你領(lǐng)回來給媽看看,媽不反對?!?
周翔苦笑道:“媽,有好的我一定領(lǐng)回來讓你看,我現(xiàn)在真沒時間找,我正忙著工作呢。”
陳英“哦”了一聲,又不死心地說,“找個正經(jīng)人啊,可不能穿裙子化妝的啊?!?
周翔哭笑不得,“媽,扯哪兒去了……”
“人都到齊了?!标堂餍蘅戳颂m溪戎和蔡威一眼,對王隊長示意道。
蘭溪戎剛回紐約不到半個月,接到蔡威電話后,馬上又放下手頭的工作趕了回來。沒有什么工作能比得上抓到那個小偷重要。
他要周翔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歸位。
王隊長點了點頭,朝手下的人使了個眼神,對方就開始放監(jiān)控錄像。
幾人圍坐在電腦前,認(rèn)真地盯著屏幕。
王隊長解釋道:“根據(jù)蘭先生的說話,嫌犯出現(xiàn)的時間大約是凌晨三點半左右,這是路口三個監(jiān)控錄像的其中一個,由于無法判斷嫌犯是什么時間進入屋子的,我們先從兩點開始往后看,如果蘭先生沒有看到疑似嫌犯的人,我們就要從兩點往前看,至少要看到前日的晚上十點,甚至更早、或者更晚。如果這個監(jiān)控看不到他,還有另外兩個,嫌犯只要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必然逃不過這三個監(jiān)控。但是請各位做好心理準(zhǔn)備,這是一個非常消耗時間的事情,鑒于蘭先生是唯一的目擊者,你更需要集中精神。”
蘭溪戎點點頭,“沒問題,你放吧。”
晏明修冷冷瞥了他一眼,“仔細(xì)看,把那個小偷揪出來,否則你也一樣有嫌疑?!?
蘭溪戎瞪了他一眼,沒回話,開始專注地看著屏幕。
蔡威也仔細(xì)看著,他想起那天醉酒時周翔在他耳邊不斷地道歉,他總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梗著,吐不出咽不下,非常難受,他感覺自己接觸到了什么事,那件事卻蒙著厚厚的面紗。他看著那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非常模糊的監(jiān)控視頻,他有種奇異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能在這里找到些什么。
從兩點開始,幾人集中精神盯著屏幕。
由于那個時間出沒的人相對少,所以偶爾有人經(jīng)過,他們都能及時捕捉到,可惜的是,這個錄像從兩點放到四點,蘭溪戎都沒有看到記憶中嫌犯的影子。
王隊長道:“我們先看下一盤,把重要時間段先看了,如果三盤的重要時間段,也就是兩點到四點都沒有,那么我們就要從第一盤開始,擴大時間范圍?!?
說完,電腦上顯示了第二個監(jiān)控錄像捕捉下來的畫面。
幾人看得都有些累了,尤其是蘭溪戎,幾乎不怎么敢眨眼睛。
這段錄像放到三點三十七分的時候,畫面上突然有一個人影從側(cè)門走了出去,步法有些急躁,介于快走和跑之間,這時候大街上只有他一個人,他這么神色匆匆的樣子,實在有些可疑。
蘭溪戎的心狂跳起來,他剛要張嘴,王隊長卻搶先一步大叫道:“停!”
小警員馬上停下了錄像。
幾人屏住呼吸看著王隊長,晏明修問道:“怎么?是他嗎?”
“放大,放大看看。”王隊長看向蘭溪戎,“蘭先生?這個人行蹤太可疑了,你仔細(xì)看看,是不是他?!?
晏明修隱隱覺得畫面上的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但是這人跑起來一瘸一拐的,看不出走路姿勢,而且畫面實在太暗太模糊了,他實在看不清楚。
蘭溪戎死死地盯著畫面。他對那身衣服有印象,當(dāng)時那個小偷,就是穿了一條牛仔褲,上面穿著條藍色的長袖t恤,只不過,畫面上的人沒有帶帽子和墨鏡,但是光線太暗,距離又太遠,更重要的是畫面上的人幾乎是背對著他們,根本無法看清楚臉。
放大的倍數(shù)越多,人像就越模糊。
盡管看不到臉,但蘭溪戎依然肯定了,這就是那個小偷。
別說那熟悉的背影,單是他一瘸一拐的姿勢,就是他那一腳給踩出來的,他絕不會忘記。
再次看到這個背影,蘭溪戎更加認(rèn)為,這背影跟那天在拍攝mv現(xiàn)場他看到的周翔跑動的背影太像了,不禁是背影輪廓像,就連那姿勢都……怎么會有這樣的巧合?
蘭溪戎心里升起一連串的疑問,首當(dāng)其沖地就是那個周翔是不是真的就是這個小偷,盡管只是一個背影,但是這個時候,蘭溪戎的大腦已經(jīng)已經(jīng)無法克制地胡亂想了一堆東西。
那個人的名字、說話的方式、他的職業(yè)……
王隊長說“門鎖是拿備用鑰匙打開的。”
這么多看似雜亂無章的信息組合到一起,卻給了蘭溪戎一個讓他震撼的猜測,就是因為這個猜測,讓他無法說出實話。
他掩飾起自己洶涌的情緒,平靜地說,“不是他,那小偷不穿這身衣服?!?
王隊長驚訝道:“蘭先生,你確定嗎?你看仔細(xì)了,我們看了這么半天,就他最可疑?!?
晏明修也皺眉看著蘭溪戎,他本來就不信任蘭溪戎,此時更有些懷疑,但他卻根本判斷不了真假。
蘭溪戎篤定地說,“不是這個,身材、衣服完全不一樣。”
王隊長很是失望,無奈道:“那就往下繼續(xù)看吧?!?
蔡威深深看了蘭溪戎一眼,他離蘭溪戎最近,剛才畫面上的人出現(xiàn)的時候,他分明看到蘭溪戎眼神變了,身子也往前傾去,如果不是王隊長搶先說話,蘭溪戎的嘴型分明是想叫停,他知道蘭溪戎在撒謊,至于蘭溪戎為什么撒謊,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幾人看了一下午的錄像,看得頭暈眼脹,全都看不下去了。
他們看得很認(rèn)真,卻在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人物,照這樣看來,他們還要擴大時間范圍,繼續(xù)看錄像。
但是今天顯然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王隊長跟他們約定了下次的時間,就把三人送出了門。
走到門口時,晏明修看了蘭溪戎一眼,冷道:“你確定自己的眼睛沒出問題吧?!?
蘭溪戎哼道:“我的眼睛好得很,既不會看錯人,也不會錯過不該錯過的?!?
晏明修眼神一暗,對蘭溪戎的諷刺,竟沒有反駁,眼中反而聚起深不見底的悲傷,那濃的化不開的情緒,讓蘭溪戎和蔡威都深為震撼。
他淡淡掃了兩人一眼,“有消息馬上通知我?!闭f完坐上車就走了。
蘭溪戎看著他的車離開,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蔡威從背后按住了蘭溪戎的肩膀,沉聲道:“溪戎,我剛才就坐在你旁邊,你所有的表情、動作都在我眼里,你瞞不了我,你在撒謊,我要知道為什么?!?
蘭溪戎慢慢轉(zhuǎn)過了身,顫聲道:“威哥,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亂。”
蔡威抓著他不放,“我們找個地方,我坐著等你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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