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揚微揚了眉:“當(dāng)然不是。”
沈氏可不會收他的人,不管是什么緣故,兩家人如今的關(guān)系就是,冰釋前嫌,卻也無法親昵無疑。那人還是不收的好,她笑道:“既然不是個好姑娘,那還是不收的好?!?
李悠揚這才反應(yīng)過來被她擺了一道,心里不由笑二嫂若是從商,恐怕要絆倒一堆人。他默嘆一氣,起身道:“天色晚了,弟弟先回去了?!?
沈氏送他出門,又瞧了一眼天,還早著呢。
李悠揚回到東郊宅子,哼著曲子進去,哼著哼著就忘了調(diào)子,這樣一想,好似很久沒有聽曲子了。他喚了一聲,一會就見穿得樸素的梅落出來,住了幾個月,臉也白凈了些,只是那疤痕太過深也太過明顯,一眼就瞧見了。他說道:“今日中秋,請些歌姬來吧?!?
梅落看了他一眼:“李三小姐吩咐過,在李爺沒斷藥前,不許去嘈雜之地,也不能讓家中有嘈雜之聲?!?
李悠揚抿高唇角:“你是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我不勞煩你就是。”剛說完,就見駱進來,立刻說道,“你去請些歌姬過來?!?
駱瞧了瞧他,板著臉道:“大夫說你不能待在吵鬧的地方?!?
李悠揚差點氣炸:“養(yǎng)了兩條白眼狼!”
駱可懶得理他,越發(fā)覺得他是故意找人吵,要是想聽,還用特地跑回來問他們兩個?簡直就是把吵架當(dāng)有趣,心里只想說,李爺,您這日子過的是有多無聊。
“等等?!崩钣茡P喊住兩人,“我讓人送了條羊過來,你們別亂走,今晚我們吃全羊宴?!?
駱一頓:“全羊?‘我們’是指幾個人?”
“三個,不吃完不許走。”
“……”駱腹誹,果然是越發(fā)無聊了!
&&&&&
中秋一大早,安然就和趙氏去寺廟上香祈福。祈福完,便在偏堂和眾人一起聽禪,途中出來解手,回去時還未跨進佛堂,就見著一個華貴婦人走來,不由愣了愣。
那貴婦人神色端莊微冷,眼神無意看到安然那邊,目光也是頓了片刻。遲疑一會,神色恢復(fù)漠然,緩步進去了。
安然默了會,后頭的婢女輕聲問道:“少夫人,可是身體不適?”
“我沒事?!卑踩换氐狡貌痪茫犞呱f禪。便有人遞了紙張來。她猶豫稍許,才展開來看,一瞧,將紙揉回手中,輕輕起步退了出去。婢女要跟,她眼神示意莫動。
“事急,望一見?!?
給紙條兒的是……是順王妃。
見到順王妃,安然便會想到賀均平。當(dāng)初回京,雖然一心是跟了宋祁,可到底還是怕在正式場合再見到他。不知是為何,就是……仍覺無法坦蕩相見。
出了門,就有婢女說了句“請隨奴婢來”,便領(lǐng)著她往后院走去。
到了那,唯有順王妃一人,其他侍衛(wèi)和婢女都屏退在院外。她吸了一氣,輕吐而出,才走了過去,欠身:“民女見過王妃?!?
順王妃依舊是冰山美人的模樣,只是眉眼那已見魚尾,一開口,也不如往日那般精神:“不必多禮,說起來……我們兩府也是親家,多謝你替我照顧清妍。”
安然說道:“清妍是我的好姐妹,如今又是我的嫂子,是她照顧我才是?!?
順王妃看著她發(fā)髻挽起,整張俏臉便露了出來,隱約垂發(fā),比起當(dāng)年,美貌又更勝三分。說話是神態(tài)不閃躲,正直而不卑不亢,可惜……可惜當(dāng)年發(fā)生那樣的事,做不成世子妃。
她初回京城,也在留意她的事。宋家族人那名聲不錯,在官家太太那里聽來的,也是個會處事卻不會招搖的人。原以為以她的身份會受到輕視,但她卻處理的很好,不落人口舌。
順王妃偶爾也會感慨一番,只是想多無用,淡笑:“你嫁進宋家后,倒沒來我這走走,別人知道了,還以為你和清妍關(guān)系不好?!蹦┝擞痔砹艘痪?,“元之他……并不在家,你無需顧忌。”
安然看了她一眼,說的這般輕描淡寫……清妍告訴過她,當(dāng)年順王妃攔她和賀均平有多緊要,如今卻竟然說這樣的話。她笑了笑,說道:“母親還在等我,出來太久也惹人注意,王妃可有什么事?”
順王妃也知她不愿多說往事,也不拐彎抹角,說道:“你們李家是個重情義的家族,清妍也是你們李家人了。你雖嫁進宋家,但骨子里的血還是李家的,望你將清妍當(dāng)作親人對待,莫讓她受了難。”
安然微微皺眉,順王妃又道:“元之當(dāng)年負(fù)你,并非是他本意,而是我和王爺強攔他,為了孝義,才被迫遠(yuǎn)走邊城。如今他也不娶不納,也全是因為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事,還望宋家能手下留情?!?
安然正要問個仔細(xì),順王妃卻是一句不想多說了,再說,恐怕就是殺頭的罪名。安然送她出去,回到禪房,來回想了幾遍,想的心神不寧。
回去的路上,趙氏看著安然,說道:“今日是身體不適?”
安然強笑道:“并無不適?!?
“那為何外出了幾次?”趙氏默了默,“聽說,是去見了順王妃?!?
安然愣了愣,微微點頭:“是?!?
趙氏說道:“郡主是你嫂子,你和順王妃見面也無不妥。倒不需要這般鬼祟,非要私底下相見。若是讓旁人知道,還以為說什么親密話。為娘不懂朝堂,但也知道作為官家人,與皇親不得走得太親近的道理?!?
安然沒有跟她說順王妃的那些話,宋祁對她和賀均平的事看的通透,但心里也有芥蒂,要是讓宋家長輩知道,恐怕就要被扣上不貞的罪名了。這么一想,她去見順王妃也真是不妥的,連聲認(rèn)了錯。
回到家里,趙氏總覺不妥,等宋祁回來,便和他說道:“我瞧著朝堂的事你也偶爾跟安然說說,其中的利弊關(guān)系,跟誰親近些,跟誰疏遠(yuǎn)些都說說。為娘也不太懂,只是略知一二,你多少說下,免得像今日那般嚇我?!?
宋祁忙問道:“怎么了?”
趙氏說道:“今日我?guī)О踩蝗ド舷?,祈福后聽禪,途中安然走了兩回,也不帶婢女。后來問了和尚,才說安然去后院見人去了。一問,竟是順王妃。順親王是何人?連你爹都不與他走的太近,安然到底是不知道其中牽扯利害?!?
聽見順王妃三個字,宋祁立刻想到賀均平,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但凡是男人聽見自己心愛的女人跟之前歡喜的人有牽連,或許都會覺不痛快。他說道:“娘是忘了,清妍郡主是李家媳婦,又懷有身孕,還離京兩年,做親娘的心里能不急么?見到安然自然要好好問一番郡主近況,難不成還要下個帖子,開桌宴席好好說?那可是寺廟。況且,對方是皇親,我們是百姓,王妃要讓安然過去,她還敢說個不字嗎?”
趙氏一想也是,又皺眉:“可安然一直認(rèn)錯來著,想必她當(dāng)時也沒多想,你到底還是要認(rèn)真說說的?!?
宋祁淡笑:“她不認(rèn)錯,難道跟娘頂嘴辯駁不成?這樣娘可就高興了?”
趙氏看他一眼,哭笑不得:“你就護著你的好媳婦吧,要了媳婦不要娘?!?
宋祁笑笑:“娘和媳婦都是要的,但我們是講理的人家,自然以理字為先。我待會回房就跟安然說說里面的利害關(guān)系,不讓娘再擔(dān)心一回。”
趙氏心里這才舒坦了,想想他說的也對,安然也不是故意要犯錯,只是一時忘了。平時那樣懂事的孩子,總不會不清楚這里面糾葛。
宋祁心頭微重,回了房里,安然難得的沒在看書,一針一線的繡花,走過去一瞧,才剛起了個頭。
安然抬眸看他,笑道:“回來啦?!彼e了舉手里的東西,“我要繡個枕頭套,然后往里面裝決明子,清肝明目哦?!?
宋祁笑笑:“藥枕么?”
“嗯?!卑踩惠p輕嘆道,“在濱州的時候我應(yīng)該好好學(xué)刺繡的?!?
宋祁坐在她面前,看著她纖長手指起起落落,甚是好看。安然看他,笑道:“可餓了么?還不到時辰吃飯,要不先吃些東西?!?
宋祁微微搖頭,抬手摸她臉頰,滑如綢緞,美好得連他沒有辦法把握。即便是成了親,是他的人了,是宋家夫人了,他仍是怕安然會離開。哪怕是有了孩子,以她的脾氣,如風(fēng)自由,要走也隨時會走吧。他伸手把安然攬進懷里,定聲道:“一直如此可好?!?
安然握了針,免得一不小心扎了他:“宋哥哥說什么?”
“你不負(fù)我,我也定不會負(fù)你。”
安然頓了頓,握著的針微扎手,卻不覺疼,驀地明白過來:“你知道我今天見過順王妃了?!?
“是?!?
安然伸手抱他,那針也落到了地上,低聲:“宋哥哥多慮了……安然不是那種人。”
原來她做的還不夠……如果夠了,又怎么會讓宋祁心有擔(dān)憂?不知為何,想的心口愈發(fā)的悶,宋祁察覺到不對時,安然已經(jīng)抓了他的衣裳吐了一把,臉色微白,宋祁急忙去讓人去喚大夫。
大夫過來把了脈,當(dāng)即向宋祁賀喜“是喜脈,少夫人有喜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