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過了兩日,得了空,安然便去了孫家看敏怡。
兩年不見,她覺安然未怎么變,安然倒覺得她變化實(shí)在大。且不說那裝束高貴端莊,眸色也再不似往日天真,滿是成熟,隱約還帶冷意。
兩人在花園中說了好一會話,問了這兩年的事,說了些京城的變化。
奶娘抱了孩子過來,安然瞧著歡喜,因是生肖屬牛,便給她打了個小小的金牛當(dāng)見面禮。那孩子拿著金??┛┲毙?已經(jīng)會學(xué)著人說些簡單的字詞。逗的她乏了,就讓奶娘抱她回屋里睡。
宋敏怡笑道:“我哥哥年紀(jì)也不小了,嫂子可要及早打算為宋家添孩子了。”
安然從進(jìn)門她便喚自己嫂子,全然沒有當(dāng)年那樣一口一個“壞丫頭壞姑娘”的親近了,她又想起清妍,有時(shí)嘴快或者私下里,還是會跟以前那樣喚自己。語氣微淡,到底還是透著疏離。
宋敏怡又道:“看看有沒有什么偏方,讓大夫給你開個藥,頭胎是男孩子的好?!?
見她語調(diào)十分惆悵,安然頓了頓:“可是有什么難處?”
宋敏怡笑了笑,笑意微苦:“我夫君雖非嫡長子,但我懷的卻是孫家第一個孫兒,有身孕那會,府里上下都高興,盼著我生個男孩??上也粻帤猓屡畠?,我倒是疼,只是公公婆婆都不怎么歡喜?!?
安然握了她的手:“生男生女又不是女子可以決定的?!?
她沒說這種事是男子那邊決定的,根本和她們無關(guān),可這種事說了,少不得要被追問她如何得知。要跟她們說現(xiàn)代醫(yī)學(xué)想必也不可能吧。
宋敏怡搖頭:“但孩子在娘胎里,就是親娘的錯。我只盼,第二胎能是個男孩?!?
安然默默明白為何短短幾百個日夜,當(dāng)年在王宮里做公主侍讀沒有被染污濁的好友,卻在這大宅子中變了性情。她想了想自己,宋祁是嫡長子,要是自己沒生個男孩,就算他們夫妻倆沒什么,但是公公婆婆也會心有芥蒂吧。想到這,心底不由苦笑,她不愿變成好友這樣,本來為人母親是十分開心的事,卻不想還要背負(fù)上這些條條框框。
從孫府出來,她又去了其他幾個交情較好姐妹家中,如今都已嫁為人婦,說起笑來,還記得當(dāng)年一起在學(xué)堂時(shí)的情形。
回到家里,趙氏便給了她一張請柬,笑道:“和安伯的兒媳送來的,邀了許多官夫人明日去賞花?!?
安然接過,趙氏又道:“她是秦將軍的女兒,也是去年才進(jìn)侯府的,年紀(jì)與你相仿,請的人也都是這兩年的新婦,你多去結(jié)識些人也好。家里也沒什么事忙活。”
“明日安然會早早出門的?!卑踩恍α诵Γ@些應(yīng)酬是免不了的。只是當(dāng)年做姑娘時(shí)以玩為主,如今卻是以結(jié)識其他侯門媳婦為主,想要玩,也是次次要的。
趙氏又道:“你回來后,可寫了信給你爹娘?”
安然微頓:“倒還沒有,回來前已經(jīng)跟母親說過,沒什么大事我便不寫信去了,畢竟……這兒是皇城,盯著的人多。母親也覺無礙。”
趙氏一聽,心中寬慰,這兩母女都是通情達(dá)理的人。如今局勢正緊張,李家到底是被貶謫的罪臣,要是書信往來太頻繁,對宋家確實(shí)不好,她略微愧疚:“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可別覺得我們宋家薄情?!?
安然淡笑:“兒媳明白,若要說薄情,那當(dāng)初也不會讓安然進(jìn)門的。娘也別怪安然是個不孝女就好。”
兩人笑笑,很敏感的一個話題,來回幾句,就輕松沒誤會的解決了。
夜里趙氏和宋成峰說了今日的事,他也是詫異:“倒真是個看事通透,識大體的孩子?!?
趙氏得意道:“那是,也不瞧瞧那是誰的女兒,是誰挑的兒媳?!?
宋成峰笑道:“晨風(fēng)的眼光不錯,不枉他就守著這一個媳婦。”
趙氏也歡喜,給他脫了外裳,才道:“只是……老爺也知道,京城的達(dá)官貴人呀,很多都是骨子里覺得自己高貴,我怕安然明天去了要被欺負(fù)。就算她們不敢明著說,可總覺得要被冷落?!?
宋成峰淡聲:“要是連這個都應(yīng)對不了,還怎么做宋家媳婦?!?
趙氏說道:“你這臉變的跟翻書似的,剛才還夸贊來著?!?
到底還是心疼發(fā)小好友,等宋祁回來,便讓他明天陪安然去賞花。宋成峰一聽,眉毛就豎起了,斥責(zé):“糊涂了不成,明日他不休沐,你還要他特地告假去陪四丫頭賞花?昏庸!而且那是女人一起賞花,他去像什么話?!?
兩人平日恩愛,但都是愛贏的人,多數(shù)也是宋成峰讓著她,但有些事還是有原則的。宋祁見兩人要吵起來,笑道:“爹娘不用為這件事爭辯,我會處理好的?!?
宋成峰真擔(dān)心他貪戀美色,有個長的好看的媳婦是有面子,可一不小心就變成紅顏禍水了。又叮囑了一番不許他胡來,宋祁笑笑應(yīng)聲。
回了屋里,就見安然在看梳妝盒。
聽見腳步聲,安然抬頭看去,笑道:“回來啦,在外面吃的可飽?要讓春桃給你再備些飯菜么?”
“不用?!彼纹钭呓茨切┦罪棧魇礁鳂?,還各有用處,笑道,“突然覺得還是男子好,只佩個發(fā)冠就好。”
安然拿了一只碎柳金步搖和碧玉華勝,揚(yáng)手附在發(fā)髻上,仰頭看他:“哪個好看?”
宋祁左右看看,笑道:“你戴什么都好看?!?
安然笑了笑:“真會哄人,好吧,那我換個說法,戴哪個更好看?”
宋祁這才指了一個,安然拿下:“決定了,明天戴這金步搖去?!?
她不喜往腦袋上插什么東西,以前就被沈氏說過好幾回。可趙氏特地囑咐她,有多好看就妝點(diǎn)的多好看,越貴氣越好。有皇親國戚在還說收斂點(diǎn),可這種官家媳婦就是爭奇斗艷的,你穿戴的清純,別人面上說你真是襯得起這妝容,淡抹胭脂也是美人??杀澈髤s會說你寒磣,這人呀,常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而且她是宋家媳婦,更要裝扮的大氣。
宋祁說道:“母親說你今日去見了敏怡,聊的可好?”
安然頓了頓:“不大好?!?
宋祁坐在她一旁,問道:“怎么不好?”
安然看他,回到京城來,宋祁又瘦了許多,敏怡見了自己,也說她瘦了。她想,在京城吃喝是好了,可心里到底不大快活的。見他問起,說道:“你妹夫又納妾了,而且第一個妾侍又有了身孕,雖然嫡庶有別,撐死也大不過嫡出,可如今敏怡腹中沒動靜,她有些發(fā)愁?!?
宋祁說道:“敏怡自小就是這種性子,總是太消沉。孩子已經(jīng)生了一個,總要養(yǎng)好身子再要第二個,若是為生而生,倒不是做孫夫人,而是做為孫家生孩子的孫夫人。”
安然點(diǎn)點(diǎn)頭:“我這般勸她了,只是她的心結(jié)解不開。”
她想,敏怡最在意的,不是孩子的事,而是孫小將軍頻繁納妾吧。當(dāng)初納第一個妾侍敏怡在信里也沒說什么,畢竟這年頭男人納妾是正常的事,她總不會跟自己一樣死守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蛇@成親兩年就要了兩個姨娘,到底有些芥蒂。
宋祁見她不知沉思什么,抬手摸摸她的臉:“你是怕……我也給你招幾個妹妹來嗎?”
安然淡笑:“是怕,宋哥哥說過不會,可是回來一個月,族里長輩可透著讓你快些抬多幾個姨娘進(jìn)來開枝散葉的意思,最好生的全是庶子,以后又可以考取功名做官,比庶女好不知多少,說了一堆,倒說的我善妒死拽著你。”末了一想,又正色,“對,我就是妒忌,就是拽著宋哥哥不許你納妾?!?
美艷的臉上用這種嚴(yán)肅的語氣說出這么一番俏皮的話,宋祁真覺得這不是霸占,而是喜歡。她喜歡自己,才會如此緊張。他探身吻了她一記,說道:“那你就一直這么拽著我吧?!?
安然心里微動,環(huán)手抱了他:“嗯?!?
宋祁順勢將她抱起,往床榻走去。這樣心心相印的時(shí)刻,比平日里特意做的前戲不知好多少。
夏夜微熱,貼合在一起的兩人,比這夏夜……更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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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然起了個大早,那邊說是清晨的花兒最好看,沐浴朝陽下,如含金光,喜氣又富貴,因此她還有些困意就起來梳洗了。
裝扮好后,下人收拾東西出去,她看了銅鏡好幾回,轉(zhuǎn)身看那穿上官服的宋祁,身形筆挺,官服處處貼身而合適,一眼看去,又正氣又俊氣。她張手看他:“宋哥哥,我像不像孔雀?”
宋祁抬眸看去,當(dāng)真是個絕色麗人,哪里像大花孔雀。而且最主要的是,安然的妝容可淡可濃,淡妝清麗秀氣,濃妝美艷媚惑,后者在他撩起喜帕?xí)r便知道了。今日的狀偏濃,卻也非妖冶的,非常合適,笑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