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搖頭:“有些大件的東西實(shí)在也沒必要留著,況且嫁妝這東西,不就是個錢字。況且那些看著貴重的也都還有,日后帶回去也不會失了面子?!彼p擺了手中的一沓銀票,嘆道,“突然覺得自己一夜變成土財主了?!?
宋祁笑了笑,越發(fā)覺得安然俏皮得緊。不一會便有左鄰右舍的人過來敲門,問他們怎的方才來了那么多當(dāng)鋪的人。兩人也不隱瞞,說宋祁調(diào)任回京城,要回京了。說的鄰人又是羨慕又是惋惜,安然便尋了個空在家里擺了宴席,請相識的鄰居吃了一頓飯。
安然想著,這人要走了,人情也要做足的。也算是替宋祁攢個美名。
這該打點(diǎn)的事都打點(diǎn)好了,只等著宋祁衙門的事交待完,便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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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這頭收到安然的信,確實(shí)如安然所料,幾夜都不太安心。安然雖然識大體懂事,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可是罪臣之女,宋家所結(jié)識的人又都是高官貴族,那些骨子里覺得自己高貴的人,也不知會不會給她難堪。
偏這時候李仲揚(yáng)又不在身邊,也沒個說體己話的。宋嬤嬤安慰了一番,說四姑娘是個有福氣又聰明的人,勸她莫擔(dān)憂。沈氏聽了,卻仍不得安慰。雖然知道擔(dān)心無用,可到底是不安心。幸好清妍有孕,忙著幫她打點(diǎn)前后,也少了許多閑暇去想這事。
清妍開始還高興有了身孕,可這幾日過了,卻覺倒不如晚些時候知道。只是四五日,就覺又重了許多。每晚讓李瑾軒掂一掂,見他皺眉,便知果真是重了。還騙自己說沒重,說這話時,眼睛睜的倒大。
這晚李瑾軒沐浴進(jìn)屋,卻見清妍已經(jīng)躲進(jìn)了被窩里,走了過去親了她一口,要抱她,清妍推他:“不許抱?!?
李瑾軒意外道:“為什么?”
“反正橫豎都重了?!鼻邋读吮蛔訐踝∷?,“好了,快睡吧。”
李瑾軒失聲笑笑,偏是不聽,攬了她便抱。清妍伸手拍他:“討厭你討厭你?!?
“輕了。”
兩字落下,清妍登時就笑開了,心滿意足道:“這還差不多。”
宋嬤嬤端了每晚喝的雞湯進(jìn)來,瞧見兩人如此,嚇的在門口就急聲:“大少爺快放下少夫人,小心身子。要是讓太太看見,又得責(zé)罵了?!?
李瑾軒笑笑,將她放下。清妍也不敢鬧了,乖乖喝湯。宋嬤嬤說道:“如今正懷著孩子,先頭幾個月最為緊要,可不能胡來?!?
好說了一頓,說的李瑾軒和清妍一一點(diǎn)頭應(yīng)聲,宋嬤嬤這才走。她剛走,兩人相覷,撲哧笑笑。也不打趣了,熄燈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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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容剛從酒館出來,已是半夜,緩了好一會神,才邁了步子。剛走幾步,便有人過來,聲音微沉:“還有六日?!?
“哦……”李心容抬著鳳眼盯他,“你別一天出來一次可好?三天提一次行么?能讓我一個人靜靜?”
趙護(hù)衛(wèi)看著她,步子踉蹌,滿身酒氣,根本就是喝醉了。忽然一個趔趄,摔到地上,意識仍清醒,卻不起來,瞧著滿目繁星。忽然覺得這地躺著也不錯,大半夜的又沒馬車行人。
過了一會,已被人抱起,尋了個客棧放在軟塌上。剛要起身離開,就被她拽住,立刻去掰她手指,這一碰,便被她抓了手,整個身子都貼了上來,不知她哪來的力氣,反轉(zhuǎn)床上,壓過身。
趙護(hù)衛(wèi)沉臉看著滿目醉意的她,已將她推開一半,李心容的動作卻十分快,一手壓他胸膛,一手已伸到身下直接附在命根上。微涼素手一握,驚的他全身僵硬。
算起來,他的年齡比李心容還要小幾歲,可從很久之前就在旁監(jiān)視,禁欲多年,若是一個漂亮女人如此,實(shí)在難以自制。如果不是她喝醉,簡直要以為她在色丨誘自己。
手上的動作輕柔而快,幾乎渾身癱軟。到底是理智戰(zhàn)勝了情丨欲,將她推開,越發(fā)覺得她是故意的:“李姑娘,請自重?!?
李心容坐在床上,媚眼如絲,面色卻冷,笑意更冷:“命都快沒了,還自重什么?二嫂收到安然的來信,說宋祁要回京城了。連賀奉年最信任的純臣宋家長子都回去了,還要我多猜什么,他恐怕是力不從心,半只腳都踏進(jìn)了棺材里,要速戰(zhàn)速決了?!?
趙護(hù)衛(wèi)不答,身下的反應(yīng)十分明顯,想離開這,卻不知為何,覺得床上的女人像朵罌粟花,危險而又魅惑,挪不開視線。
李心容緩步下來,身上的衣衫凌亂,一步一步往他走去。環(huán)手勾住他脖子,墊腳附耳:“現(xiàn)在就殺了我吧,反正賀奉年就要死了。”
趙護(hù)衛(wèi)轉(zhuǎn)身要走,已被她緊勾住,吻住了唇。
如罌粟,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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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熱意仍未席卷而來。
東郊最東邊,幽靜無人,因非商路主道,連個行人也少見。李悠揚(yáng)睡得十分不安穩(wěn),太靜了,靜的連自己是不是活著都不知道。聽不見人聲,煩躁極了:“駱,駱?!?
一會,有人撩了帷帳過來:“駱爺早上便走了,李爺有何事?”
李悠揚(yáng)盯著來人,一眼就瞧見了她臉上的傷疤。他實(shí)在是被李心容煩的不行,答應(yīng)她來這靜養(yǎng)??蓻]想到來伺候的人卻是梅落,那在春風(fēng)閣幫他熬藥的丫頭。他先前還以為李心容這么好眼力,知曉病理,見到她,他倒是明白了。卻不知道為什么三姐要讓這樣一個背叛人的丫鬟來照顧自己,頓覺嫌惡:“去叫幾個歌姬來?!?
梅落應(yīng)聲:“三爺吩咐過,樂響不能太過。”
李悠揚(yáng)冷笑:“她給你贖了身,你就全聽她的。我每次讓你熬藥給你許多銀子,不讓鴇母打罵你,你卻忘了個一干二凈。青樓的姑娘,當(dāng)真全都是沒心沒肺。”
說罷,也懶得看她。梅落面色如常:“奴婢去給李爺熬藥?!?
李悠揚(yáng)更覺嫌惡,這地方靜的,簡直要將人逼瘋。趁著梅落熬藥,立刻披了衣裳,走了。
等梅落熬藥回來,屋里已經(jīng)空空蕩蕩。她默了片刻,將藥裝進(jìn)竹筒里,也出了門。
春風(fēng)閣、飄香樓、尋芳樓都沒找到他,被老鴇攔了好幾次。
李悠揚(yáng)可不會那么笨,去個容易被人找的地方。可歌姬是比不能少的,酒也不能少。等他聽的正高興,喝了一壺酒,心口又悶了起來,仍是大口的喝,鬧的更響。實(shí)在是不舒服,累的睡下,醒來時,屋里又冷冷清清,歌姬也早就退下了。再看旁邊,便瞧見那臉有刀疤的梅落。
梅落抱著竹筒,看著他說道:“李爺,該回去了。”
李悠揚(yáng)說道:“有錢的不是只有她,我也有。你能不能別再煩著我?”
梅落默然,只是定定看他:“晚了,李爺回去吧?!?
李悠揚(yáng)伸手便去抓她的衣襟,兩手一撕,便見了雪白胸丨脯。梅落面色慘白,緊抱著竹筒,指骨都握的凸起。
剛探頭去親咬,心口便一疼,俯身急咳。李悠揚(yáng)抬手壓住心口,已有人拿了帕子過來,他伸手撣開,怒喝:“滾!”
梅落怔愣看他,這樣的李悠揚(yáng),哪里是當(dāng)年一人提刀退了十幾個山賊的他。雖然他在自己面前殺了七八人,可是她一點(diǎn)也不覺得他是壞人。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人,竟然變成如此模樣。
李悠揚(yáng)咳聲漸停,見她雙眸蘊(yùn)了水氣,冷笑:“我叫你滾你沒聽見?就算要了你的身,我也不會給你一個銅板,別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好處?!?
許久,梅落才道:“李爺不是說……一個人的命只有一條,誰也代替不了,要死要活的,連閻王也看不起,要好好活下去,至少……要活好這輩子?!?
李悠揚(yáng)一愣,梅落抬眸看他,淚如雨落:“這些話,是李爺十年前跟我說的。你讓我好好活下去,即使雙親不在,也要努力活著??墒旰螅瑸槭裁蠢顮攨s自暴自棄,不肯好好活著?你說每年都會來看我,我便努力活著,哪怕被舅母折磨,被賣進(jìn)青樓,幾次想死,可每回都想,你會來看我的,不能就這么死了。”
字字打在心頭,李悠揚(yáng)突然想起,當(dāng)年他從山賊那救下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姑娘,還跟她說,以后每年我都來看你,你要好好活著。
可那不過是他的一句隨意許諾,她卻記了十年。
從一個小姑娘到一個少女,足足……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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