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君如磐石我如蒲草
過了幾日,清妍便去李家找安然,一進(jìn)門就見李瑾軒要出門。李瑾軒見了她,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可清妍素來“沒心沒肺”慣了,全然不在意這些,還朝他擺了擺手:“尚清哥哥要出去嗎?”
李瑾軒答了一聲,便見她俏皮的身影從身邊跑過,出了大門,書童笑道:“清妍郡主的心胸之寬真的非一般姑娘可比,少爺可能是錯過了個好姑娘呢?!?
那日的事他這做書童的也聽見了,看見她哭著跑開,又失蹤了大半日,還以為少爺要被興師問罪遭殃,誰想根本就沒這回事,人家郡主好著呢。
李瑾軒沒有作答,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哪里真會喜歡,若是說喜歡,那倒是騙她。
安然正在屋里抱著暖爐看書,她想到亭子去,宋嬤嬤偏不許,怕她吹壞了身子。屋里暖如初春,倒是起了困意,睡意正上來,便聽見外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片刻就聽門外丫鬟喚了聲“給郡主請安”,便下地去接她。
清妍進(jìn)來便說道:“你們家也那么早就打掃,到處濕漉漉的,討厭極了。”
安然笑道:“知道你最不喜陰天,趁著今日天氣好,又快年底了,母親就使喚他們打掃。誰想你就過來了。”
清妍笑笑,坐上椅子,宋嬤嬤取了暖爐給她。過了一會她便說道:“我找人去學(xué)堂打聽了安陽的事了?!?
安然頓了頓:“如何?”
清妍面色也稍頓:“她們都說安陽人挺好的?!?
安然稍感奇怪,莫非安陽真的只在他們二房人面前表現(xiàn)得跋扈不講理?
她猜來猜去漏了一點,安陽能在進(jìn)鳳凰苑是托了李仲揚(yáng)的福,但實際家中無人撐腰,在一眾官員孩子面前到底還是低了一等,她如何能跋扈的起來?為了自保,自然做事小心翼翼,和她們處的好。所以清妍讓人去問,便都說是個謙讓的好姑娘。
清妍也沒多說什么,許久才道:“安然,我珍惜你,也珍惜安陽。所以即便你們有什么過節(jié),也不要再詆毀她了好嗎?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沒了她這個朋友?!?
安然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好,若是再說安陽的不是,怕在清妍眼里,就是自己小心眼了。輕嘆一氣,心里略覺苦悶。
大年初一,依舊是去皇宮飲宴?;实圪R奉年依舊是招了她來身邊坐,又賞了她玩意兒,一回生二回熟,安然這回真的淡定如常了。
過完年,安陽十五及笄,陸續(xù)有媒婆上門提親。連李老太也問了情況,都有哪些說媒人。韓氏心生煩意,人是不少,好看的少年郎也有,可偏都是些小門小戶,他們李家真的落寞如此了嗎。本來還想沈氏替她牽線搭橋,畢竟人家是高官夫人,門路廣,可偏二房不聞不問,參加過及笄儀式后便作罷,氣的她罵二房通通是白眼狼。
安陽倒不急,如今她和清妍玩的好,隨她去參加宴席,見的公子也多。還有幾個曾有意無意問過她意思,可仔細(xì)問問,竟然是要討了她去做妾。她李安陽還沒墮落如此!
這日難得出門,安陽立刻去王府找清妍玩。
清妍許久未見她,也想念的很。兩人相約出去玩,到了門外,便見賀均平進(jìn)門,安陽當(dāng)即欠身,聲調(diào)柔媚:“安陽見過世子?!?
賀均平應(yīng)了一聲,跟清妍說了一兩句話,便進(jìn)去了。安陽心下不滿,她長的也不差,倒不至于連正眼也不給吧。況且她常來這,也打過許多回照面了。末了似明白什么,問道:“清妍,以你王兄的年紀(jì),差不多要挑王嫂了吧。”
清妍上了馬車,聽見這話,待她上來便說道:“這件事我悄悄告訴你,你不許跟別人說?!?
聽見這話,果真就是有了紅顏知己,安陽不動聲色道:“你且說,我是那種愛嚼舌根的人么?!?
清妍這才說道:“王兄早就有喜歡的人了,而且那人你也認(rèn)識?!?
安陽耳朵豎起:“誰?”
清妍笑笑:“安然呀?!?
安陽一愣,李安然?怎么會是她?竟然會是她?!
清妍以為她詫異安然還小,便和王兄定終身了,笑道:“是啊,我常和他們一起出去,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呀。”
安陽心里越發(fā)嫉妒,又想起停在學(xué)堂門前馬車的事,微微咽了咽:“你和世子常去學(xué)堂接安然嗎?”
清妍詫異:“你怎么知道?”
安陽一驚,她竟然告了世子的狀!要是被他知道,還不得被討厭死,根本就沒可能正眼瞧自己。不對,安然那個死丫頭,恐怕已經(jīng)告訴她了,所以世子剛才對自己那么冷淡。仔細(xì)琢磨一番,計上心頭,心下一狠,笑道:“你忘了我跟安然是堂姐妹啦?!?
清妍微微皺眉:“安然還讓我別跟人說,她自己倒是說了?!?
安陽笑笑:“因為我們是姐妹嘛,有什么話不能說的?!?
清妍想了想也對,安陽又道:“對了,昨天安然來找我玩,說今晚酉時過半在東郊樹林那小廢屋等你哥哥,哦,還有,別帶人去,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清妍不疑有他,點頭:“我會告訴王兄的?!?
安陽又輕拍腦袋:“瞧我這腦子,又忘事了,母親讓我早些回去幫她挑布料做衣裳,我得回去了?!?
清妍見她有事,也沒生氣,倒讓她快些回去。送她回去,自己也沒什么事,便回了家,與賀均平說了方才的話。賀均平雖然微微奇怪怎么約在那偏僻陌生的地方,但因是自家妹子傳話,也沒起疑。
初春天色仍晚的快,酉時出門還微有亮光,到了那天就已經(jīng)黑了。想著安然說不要帶人,應(yīng)是有什么溫存的話要與他說,心情十分好。偶爾黏人的安然讓人暖入心懷。到了那樹林本是獵戶住的屋子外面,提著燈籠等她。一會聽見后頭有聲響,以為是什么獸類,片刻有姑娘的咳嗽聲,以為是安然躲著要嚇?biāo)闱穆曌吡诉M(jìn)去。
待走到那聲源處,見是張桌子,俯身便嚇?biāo)?,立刻起了尖叫聲,嚇的他也一退,不是害怕,而是這聲音根本不是安然。拿了燈籠一照,是個俊俏姑娘,看著面熟,卻又想不起來。好一會才記起她不就是清妍說的那個安然的堂姐。仔細(xì)一看,見她妝容與白日見的不同,似細(xì)細(xì)裝扮過,神色柔弱嬌媚。不由想到安然,李家的姑娘果然都長的好看。
安陽見他不說話,這才輕聲:“見過世子。方才嚇著你了十分抱歉,只是民女等的焦急,外面又有鳥獸蟲鳴,聽著可怕,便躲進(jìn)來了?!?
賀均平點點頭,又問:“你怎么在這里?沒帶下人過來?”
他更想問的是安然在何處,可若是問了,不就是告訴她這堂姐自己和她的事。
安陽說道:“安然要出門時身子不適,又不好告訴旁人,所以讓我來告訴世子一聲,也不敢?guī)?。世子不必介懷,你們的事安然也告訴過我。”
賀均平應(yīng)了聲:“既然如此那就回去,燈籠給你,你走前頭,我在后面跟著,到了大路替你尋輛馬車回府。”
安陽聽著這體貼的話,心下不由更是嫉妒安然,為何她年紀(jì)小小,還乳臭未干就能找到個如此體貼她的男子,她卻盡是碰到要她去做妾的。當(dāng)真是有了個好爹,若她的爹是個丞相,世子喜歡的便會是她了。
賀均平將燈籠放在地上,等她自己來拿,可轉(zhuǎn)身要出去,卻瞧見方才進(jìn)來時還開著的門現(xiàn)在竟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伸手拉住扣環(huán),卻是拉不開。被人從外頭鎖住了?!
安陽見他使勁搖那門,面上輕輕冷笑,走到他一旁,又復(fù)嬌弱:“怎么了,世子?”
賀均平皺眉:“不知怎的開不了門,我去尋東西砸窗?!?
話落,就見旁人身子軟癱,賀均平下意識攙住她,將她扶穩(wěn),本要立刻松開,卻被她抓了衣袖,氣息微弱:“世子救命,不知為何暈得很。”
一股異味飄來,賀均平皺眉,也不知曉她身上是戴了什么香囊,氣味奇怪的很,未曾聞過,只是聞入鼻中非常不舒服。將她放躺在地上,直起身,腿便有些軟,頭也一陣暈乎。
安陽將手上帕子收入袖中,扶住他問道:“世子哥哥你怎么了?”
賀均平聽的略覺刺耳,縮回被她攙住的手,暈乎的站不直身,隨地而坐,緩了緩神才道:“喚人來吧,夜還未深,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經(jīng)過的?!?
安陽暗自冷笑,別說這樹林會有人來,就算是那小路也被她派人盯住了。等待會她的家丁來了,看他賀均平還有何顏面損她清白卻不娶她。若是不娶,她便讓他的名聲臭在京城,皇族最愛臉面,他們王府真的丟得起這人么。到時她便是世子妃,安然什么都不是。
她喊了數(shù)十下,直到嗓子啞了,這戲也做足了。見賀均平面色越發(fā)難看,當(dāng)即也坐在地上,哭出聲來:“若是關(guān)一晚,讓人瞧見了怎么辦,讓我如何做人?!?
賀均平也知道這事不能小看,懊悔為何不帶侍衛(wèi)過來,遠(yuǎn)遠(yuǎn)守在樹林外也好。只是這門到底是誰鎖的?又怎么會突然沒了力氣。她哭的厲害,自己的心也亂的緊,絕不能給她任何承諾,況且她還是安然的堂姐,若是安然知道就該是晴天霹靂了。娶安然的堂姐?只是想想就心如刀割,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