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啟事》的導(dǎo)演江尚賢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笑起來那張圓臉像足了彌勒佛,本人性格也好,劇組里的拍攝氣氛輕松。
唐若遙在劇組適應(yīng)得很好,和她搭戲的男主角姓梁,今年二十八,劍眉星目,是個陽光開朗的大帥哥,也是首都戲劇學(xué)院出身,唐若遙管他叫梁師兄。
第一天拍攝,便是一場重頭戲。
電影通常不會按照順序拍,而是一場一場單獨分開,最后再剪輯成片。第一天拍的是女主角常歡在日復(fù)一日的虛緲等待中,終于確認(rèn)了男主失蹤的事實。她開始循著男主最后一封信上的地址,一個一個地去問附近的人。她眼睛里的光彩與希望,一次又一次否定后慢慢塌下的肩膀,她站在街道盡頭,暮色蒼涼,背影瘦削,茫然四顧,眼睛里蓄滿淚水,卻始終沒有落下來的倔強。
她還會繼續(xù)找。
第一場戲,唐若遙讓現(xiàn)場某些和網(wǎng)友抱有同樣偏見的人閉了嘴。
之后的拍攝依舊順利。
直到她和梁師兄拍對手戲,回憶里甜蜜的情侶戲份。
唐若遙在這方面有些慢熱,在確定會拍攝甜蜜戲份的前一天,她就要開始將情感醞釀到位,好在第二天能取出來投入拍攝。
換之,她要作為常歡,愛上戲里的男主角,也就是這幾天在她面前具象化了的片場的梁師兄飾演的角色。
前一天晚上,她就覺得自己有點吃力,她有點分不清常歡和唐若遙,尤其是秦意濃的消息發(fā)過來,問她在做什么的時候,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慌。
在看劇本她回復(fù)。
秦意濃:那我不打擾你了?
唐若遙:你還是打擾吧她將那一縷慌張壓下去,打字道,有點想你
秦意濃:那我陪你說會兒話
秦意濃的電話撥了過來。
唐若遙接起來,沒說話。
“心情不好?”秦意濃已經(jīng)能從她安靜的呼吸里聽出異常了。
“一點點?!?
“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間歇性的情緒低落吧?!?
“我哄哄你,心情會好一點嗎?”
“可能?你哄一句我聽聽。”
秦意濃想了想,說:“你真好看?!?
這著實不算一句高明的哄人的話,但唐若遙還是哈哈笑出了聲。
“你也太好哄了?!鼻匾鉂獠鄣?。
“好哄才好,以后不會吵架?!?
“萬一吵架了怎么辦?”
“我給你搖尾巴?”
秦意濃也:“哈哈哈哈?!?
笑完她臉色一僵,唐若遙現(xiàn)在葷話張口就來,已經(jīng)再也不是她那個動不動害羞臉紅的小白兔了,她去劇組的前一天晚上,甚至企圖讓她也搖一回尾巴。
唐若遙此人,不知道該定義為正派還是不知變通,晚上搞事情的時候,套路都十分固定,最出格會讓她坐在她懷里,手口并用。秦意濃就不一樣了,花招頻出,現(xiàn)在唐若遙終于跟著她學(xué)壞了,秦意濃又有點懷念那個純情的女孩。
人就是這么矛盾的生物。
兩人互相說了點有顏色的話,時間流逝得不知不覺,秦意濃怕耽誤她讀劇本,催她去用功,唐若遙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拍攝,她將面前的梁師兄想象成秦意濃,想象是她們倆的甜蜜日常,有驚無險地過了。
卻不曾想,之后的對手戲越來越吃力。
光憑想象這種粗暴的處理方式已經(jīng)沒有用了,她切換到了自己擅長的處理方式,她拿著劇里常歡保存的男友魏學(xué)勤的照片,一看就是一整夜,在片場的空閑時間里,也時常一個人坐在角落,反復(fù)摩.挲著那張微微泛黃的舊照片,看著看著就眼圈泛紅,完全進(jìn)入了角色。
再見梁師兄她幾乎有些恍惚,他到底是劇外的梁師兄還是劇里的魏學(xué)勤。
是常歡愛他?還是自己愛他?
梁師兄拍過的戲比她多得多,偶爾在片場接收到唐若遙迷茫的愛慕眼神,心里門兒清。他知道有這樣的一類演員,是真正用生命投入表演的,靠燃燒自己來演繹角色,一般這類人都是演藝行業(yè)的天才。他其實有些羨慕,因為這是一項天賦,不是僅憑努力就能做到的。但他身為師兄,有必要提醒唐若遙,免得她真的陷進(jìn)去。
他們做演員的坦坦蕩蕩,為了藝術(shù)奉獻(xiàn),沒什么不能開誠布公的。
梁師兄搬了個小馬扎,在唐若遙躲閃的目光下,坐到了她身邊。
唐若遙來的時候是禮貌卻疏離的大方,現(xiàn)在整個人的性格也變了不少,更像是那個小小的,情緒化的,被生活折磨過的滄桑的常歡。
梁師兄忽然更羨慕了。
媽的……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
梁師兄清了清嗓子,先說:“我有女朋友了?!?
唐若遙看了他一眼,垂眸,回他:“我也有女朋友?!?
梁師兄噎了下。
他難道是來和她比女朋友的嗎?
梁師兄糾結(jié)了半天,畢竟男人主動開口說這事怪尷尬的,一不小心還要被認(rèn)為自作多情,他道:“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唐若遙點點頭:“我也發(fā)現(xiàn)了?!?
梁師兄松了口氣,沒被懟就行,他說:“你是不是被戲里的人過度影響了?我跟你說我這人臭毛病一大堆,抽煙喝酒摳腳,還懶癌,從來不做家務(wù)……”
為了破壞自己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梁師兄不惜往自己身上一桶一桶潑污水。最后道:“絕世好男友都是電影和里才有,現(xiàn)實里有十分之一就不錯了,我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唐若遙撲哧笑了。
梁師兄忽然一個心慌,這別是弄巧成拙了吧,該不會覺得自己和那些妖艷賤男好不一樣,然后更愛他了吧?
梁師兄頭禿道:“總之……你平時多想想你女朋友,戲外就過戲外的生活?!睂嵲诓恍凶约阂院蠖阒c,等戲結(jié)束了,自然就能脫離角色了。
“知道了,謝謝師兄提醒?!碧迫暨b笑得格外地甜。
梁師兄正慌得頭皮發(fā)麻,只見唐若遙站了起來,看向他身后,唇角綻開的笑容燦爛耀眼。
梁師兄扭頭看去,馬扎歪了一些,險些一屁.股坐地上。
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秦、秦影后?!?
秦意濃居高臨下望他一眼,冷淡道:“你好。”
梁師兄帶著馬扎原地消失。
唐若遙定定地望著眼前朝思暮想的女人,輕聲說:“你來得好快?!?
大庭廣眾,秦意濃沒立刻去抱她,而是牽著她的手去了休息室。將門關(guān)上后,摟在懷里好生輕薄了一番,唐若遙的衣服領(lǐng)口都沾上了女人的口紅。
秦意濃將臉埋在她頸窩里,迷戀地吸了一口氣。
她的動作,像是唐若遙小時候看過的聊齋電視劇里,吸食陽氣的妖精。
她抱住了秦意濃的頭,讓她離自己再近一些。
她也很想她。
但促使秦意濃來探班的理由,是唐若遙昨天晚上給她打的一個電話。
唐若遙比梁師兄更快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她有想辦法解決,但效果不明顯,執(zhí)意抽身,會對她的拍攝工作產(chǎn)生影響,所以她向秦意濃尋求幫助。
電話撥出去前她有點忐忑,雖然是為了演戲,但畢竟有移情別戀的嫌疑,她都想好了,不管秦意濃想怎么罰她,搖尾巴還是自己動,她都會全力配合。
秦意濃責(zé)怪她還好,要是因為這件事傷心,她就是天大的罪人。
誰知道秦意濃什么都沒說,只讓她在片場等她,她很快就來。掛斷電話不到12個小時,秦意濃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秦意濃在片場坐了一下午,看唐若遙拍戲。
正牌女友在這里,唐若遙戲外一個眼神都沒賞給梁師兄,梁師兄只要一想到自己上午說的那段話被秦意濃聽去,整個人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他也躲著她們倆,相安無事。
傍晚收工后,唐若遙帶著秦意濃去賓館,關(guān)菡在后面拖著行李箱。
在賓館上行的電梯里,唐若遙小聲問秦意濃:“你要在這里住?。俊?
秦意濃看著不斷跳動的電梯數(shù)字,道:“我和你住一起,不是天經(jīng)地義?”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有工作嗎?”
秦意濃轉(zhuǎn)過臉看著她:“工作沒你重要?!?
唐若遙垂了垂眼。
她不是那種希望君王為她不早朝的戀愛腦,她希望她們倆都是獨立的個人,因為彼此吸引才在一起,日子有商有量,共同分擔(dān)。她們會偶爾放縱,但絕不會影響到對方的社會生活。
秦意濃捏捏她的臉,笑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會耽誤工作,不信你問關(guān)菡。”
唐若遙看向關(guān)菡。
關(guān)菡不茍笑的臉在此時顯得格外有說服力。
劇組給唐若遙安排的是大床房,秦意濃沒有再開房,而是直接住進(jìn)了唐若遙房間。公開了就是這點好,到哪里都堂堂正正,不用在意電梯和走廊的鏡頭,會拍到她們自然而然的親密。
關(guān)菡的房間在唐若遙隔壁,一人一間,比老板過得還奢侈。
秦意濃掂了掂桌上的電熱水壺,空的,去洗手間裝滿回來燒水。關(guān)菡在一旁整理秦意濃帶過來的行李,床上用品四件套,還有一些換洗的衣服,香水、首飾和護(hù)膚品。
房間帶陽臺,陽臺放著一張?zhí)僖危匾鉂庾谔僖紊?,抱著唐若遙坐在自己腿上,下巴則擱在唐若遙肩膀,薄薄的唇瓣挨著她,時不時地竊玉偷香,好不美哉。
關(guān)菡比往日稍顯磨蹭地整理完行李,識趣地出去后帶上了門。
唐若遙手撫著女人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背,垂首道:“你都不生氣嗎?”
“為什么要生氣?”秦意濃噬咬著唇下的一小片肌膚,含混地答。
唐若遙換了個說法:“你不吃醋嗎?”
“我一直在吃醋啊。”
被叼著的地方傳來涼滑的潤濕感,唐若遙筋骨發(fā)軟,輕輕地哆嗦了一下,幾乎坐不住。
秦意濃慢慢磨著她。
唐若遙忍不住瑟縮地躲了下,氣息不穩(wěn),斷斷續(xù)續(xù)地道:“陽臺……外面……可能看得見……我們……唔。”
秦意濃吻住她,將她抱回了房里,拉上了窗簾。
……
屋里光線昏暗,沒開燈,只有窗簾透進(jìn)來薄薄的紗樣的微光。唐若遙周身濡出了細(xì)汗,秦意濃素白指尖挑起她枕邊的一縷烏黑長發(fā),再次深深地埋首下去。唐若遙咬住下唇,神情隱忍,除了緊緊地抱住她,別無他法。
秦意濃的醋吃了很久,也很兇。
唐若遙沉浸在她給的感受里,完全忘記了羞恥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