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還是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你哪個公司的？”

唐若遙沒有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經(jīng)紀公司而生氣，做金絲雀要有做金絲雀的自知之明，她答道：“星銳傳媒。”

秦意濃想了想，道：“沒聽說過?！?

唐若遙心道：你自己開工作室，當(dāng)然眼高于頂啦，怎么會知道這種小公司。

唐若遙說：“就是一個普通的經(jīng)紀公司?！?

秦意濃哼聲，說：“簽了你，不好好栽培你，暴殄天物?！?

唐若遙：“您說什么？”

秦意濃斜乜她：“字面上的意思，聽不懂？”

她又夸自己了，唐若遙情不自禁地揚起笑容。

秦意濃也笑起來，她有點口渴，說：“給我拿個橘子來。”

唐若遙掃了眼她放在小幾上的紅酒，沒說話，從茶幾的果盤里拿了幾個砂糖橘，端著垃圾桶一并過來，在臥榻旁的地上盤膝而坐，熟練地剝橘子。

剝橘子容易弄臟手，唐若遙自告奮勇地接過了這些雜活。秦意濃這么久了都沒睡她，她再不為她做點什么，簡直寢食難安。

如果秦意濃提出讓她給她更衣洗漱，唐若遙都會紅著臉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

秦意濃樂得坐享其成。

唐若遙將剝好的橘子瓣喂到秦意濃唇邊，秦意濃張口吃了，頸項前伸，貝齒輕啟，出其不意地輕輕咬住唐若瑤的食指指節(jié)。

唐若遙“啊”的一聲，心臟劇跳，忍住了將手指抽回的沖動。

秦意濃含著她的指節(jié)吸吮了兩下，異樣的感覺擠壓著手指周圍，無處不在，柔軟席卷過來纏繞，清晰極了。唐若遙臉轟的紅了，愣愣地瞧著女人。

不多時，秦意濃松口，若無其事地笑瞇瞇道：“你手指上沾了橘子汁?！?

唐若遙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多謝?！?

秦意濃逗她：“謝我什么？”

唐若遙：“謝……謝……”她連耳朵都一并漲紅了。

秦意濃輕笑出聲。

“不客氣?！彼Z氣輕快地說，大發(fā)慈悲地放過小姑娘。

唐若遙用紙巾擦了手指，卻擦不掉烙印在上面的溫度，又熱又軟。那是她的……

唐若遙偷偷抬眼，秦意濃正將一瓣橘子送入口中，內(nèi)里極為紅潤。

唐若遙有點呼吸不暢，她坐正了，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呼吸。

秦意濃吃完了橘子，用唐若遙遞過來的濕紙巾擦了擦手，方正色道：“有個機會?！?

唐若遙心不在焉：“什么？”

秦意濃說：“冷杰你聽說過嗎？”

唐若遙雙眼微微睜大，激動道：“是……是那個著名導(dǎo)演冷杰嗎？”

秦意濃笑道：“倒也不算孤陋寡聞?！?

唐若遙：“……”天天就知道調(diào)侃她，她無意識地嘟起嘴，嗔道，“冷杰導(dǎo)演誰會不認識呀?！闭Z氣軟軟地上揚，撒嬌似的，秦意濃愣住。

唐若遙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忙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說，冷杰導(dǎo)演，我認識的?！?

十九歲的小姑娘，裝出來的乖巧順從，從她內(nèi)心真正屬于小姑娘的嬌憨可愛是不一樣的，后者的驚鴻一現(xiàn)，讓秦意濃種在土里的幼苗發(fā)了芽，迎風(fēng)見長。

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往臥榻一旁躺了躺，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道：“上來?！?

唐若遙也深吸了口氣。

好，今天要面臨真正的臥榻普雷了。

她并不是很害怕。一想到要和她做這種事的是秦意濃，這樣那樣的畫面已經(jīng)自發(fā)地跳了出來——拜前些日子看的小電影所賜。

唐若遙在女人身邊躺下，秦意濃側(cè)身抱住她，親密無間的擁抱讓她突如其來的情緒得到了極大的紓解。她鼻翼間是年輕女孩恬淡如幽蘭的體香，舒適地抵著她閉上了眼睛。

要來了！

唐若遙腦子里進行到了關(guān)鍵時刻，她情不自禁地動了動，秦意濃問：“不舒服？”

唐若遙眼睛看著頭頂?shù)奶旎ò?，心跳如雷：“還……還好?！?

秦意濃抱得差不多了，說：“好了?！?

這、這就好了？

唐若遙神情恍惚地坐起來，低頭瞧見身上衣冠整齊，陷入了沉思：秦意濃剛剛對她做了什么？

秦意濃抬指勾了勾耳發(fā)，神情愜意，慵懶眉眼風(fēng)情更勝：“我們繼續(xù)說冷杰?！?

什么冷？哪個杰？秦意濃憑意念睡了自己么？

她好厲害啊。

是人是鬼？該不會是吸食陽氣的狐貍精吧？唐若遙小的時候看過一份街頭小報，上面寫秦意濃是狐貍精轉(zhuǎn)世，所以才迷得男人們神魂顛倒，破壞人家家庭。

秦意濃察覺她的走神，皺眉道：“唐若遙。”

唐若遙如夢初醒：“在?！?

秦意濃脾氣溫和，伸指撫了撫她鼓出一個小山包的眉心：“想什么呢？”

唐若遙垂下眼簾，看向客廳燈光下秦意濃的影子，心神一松，她有影子！轉(zhuǎn)念又想道，狐貍精不是鬼，當(dāng)然有影子?。?

“我在想……”唐若遙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感覺自己的陽氣少了，哪哪兒都怪怪的。

她支支吾吾，秦意濃拍拍她的腦袋，含著笑意和縱容：“不想說就算了?！?

唐若遙：“嗯?！?

秦意濃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繼續(xù)道：“冷杰要拍一部新電影，很快就要選角了，我想推薦你試鏡?！?

唐若遙眸光燦燦，看著她：“我可以嗎？”

秦意濃淡道：“把嗎去掉，我不喜歡不自信的人?！?

唐若遙恭順道：“是?！彼D了頓，問，“我能不能冒昧地問您一下，是女幾號？”

秦意濃反問：“有區(qū)別嗎？”

唐若遙說：“沒有，我會一樣地盡力演好。”

“就算是龍?zhí)滓惨粯?？?

“是?！碧迫暨b目光堅定。

“那你為什么要多此一問？”秦意濃似笑非笑。

“我……”唐若遙低頭認錯，誠懇道，“是我虛榮心作祟?！?

“不，你沒有錯。不想演主角的演員才是不求上進。”秦意濃扶起她，唇角慢慢綻開一個笑，說，“所以我要你，演女一?！?

轟——

唐若遙腦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倒塌了，只余下秦意濃最后這句話，呼吸加快，熱血滾燙。

***

冷杰，業(yè)內(nèi)著名導(dǎo)演。他的女主角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秦意濃的面子只夠給唐若遙一個試鏡的機會，想帶資進組也行，但目前的唐若遙還沒有那個分量。

秦意濃叮囑她不要將消息透漏給任何人，私下給她進行有針對性的表演訓(xùn)練。

她沒有教唐若遙表演技巧，技巧是死的，因人而異，過于熟練的技巧會阻礙演員自身的發(fā)展。唐若遙表演的情感豐沛遠勝于她的技巧，通俗的來說叫共情能力，能夠極大程度帶動觀眾的情緒，這種天賦可遇不可求。

正巧，秦意濃也是重情感大于技巧的演員，她早期拍電影，都是依靠勾起自己記憶深處的各種情感來進行表演的，她指導(dǎo)起唐若遙，可謂游刃有余。

唐若遙學(xué)得也很認真，布置下去的表演作業(yè)完成得又快又好。

她對秦意濃越發(fā)地感激，實在無以為報，便主動過去給秦意濃“吸食陽氣”。

秦意濃第一次被她抱住，整個人僵得像根木頭，不知道手腳往哪兒放才好。

“你……”秦意濃手舉在半空，滾了滾喉嚨，說，“先放開我。”

唐若遙乖乖地噢了聲，在女人面前站直了身子，目光清亮地看著她。

秦意濃默了默，問：“你洗澡了嗎？”

唐若遙眨眼間消失，回主臥洗澡，換了身睡袍出來。她在秦意濃跟前張開手，秦意濃將她擁入懷里，閉上了眼睛。

兩人都很享受這個溫情的擁抱。

那天她們倆在客廳中央抱了很久很久，有什么東西隨著距離的消失破土而出，生根發(fā)芽，受陽光雨露，亟待長成參天大樹。

***

表演小課，任課老師單獨表揚了唐若遙，眉開眼笑，簡直掩飾不住滿意。

同學(xué)們或嫉妒或羨慕，下課后過來和她交流學(xué)習(xí)，唯有霍語珂走到被同學(xué)們圍住的唐若遙身邊，冷哼了一聲，大步離開了。

同學(xué)們忙去看唐若遙，怕她尷尬，唐若遙卻始終表情平靜，跟沒聽到似的：“我們繼續(xù)?！?

回宿舍的路上，文殊嫻勾著唐若遙的胳膊不放，道：“你是不是偷偷去廟里開了光，怎么突然就把我們甩出一截了？”

傅瑜君好笑地提醒她道：“物件才能開光，人是不能開光的?！?

文殊嫻大喇喇說：“差不多差不多?！?

說說笑笑地回了寢室，唐若遙收拾東西打算出門，說：“去朋友家?！?

文殊嫻擺擺手，已經(jīng)連問都懶得問了。

崔佳人從床頭鉆出一個頭，道：“你們說，唐唐不會是在外面養(yǎng)了個田螺姑娘吧？所以演技這么突飛猛進?！?

文殊嫻道：“田螺姑娘會教人演戲？沒聽說過?！?

崔佳人哦一聲，將頭縮了回去。

唐若遙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步子越來越快，進了小區(qū)幾乎要跑起來。

大門打開的一瞬間，亮起來的燈光把女孩的世界也一并照亮了。

秦意濃偏頭看過來：“今天回來得挺早。”

唐若遙面不改色道：“提前下課了?！?

秦意濃嗯聲。

唐若遙去洗了臉和手，從包里拿出一個本子，里面的字跡秀逸風(fēng)流，自成風(fēng)骨，她遞到秦意濃跟前，說：“這是我的讀書筆記?！?

秦意濃腹誹了一番她的字，耐心地一行行看過去，道：“不錯?！?

一千個人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秦意濃不要求她看到和自己一樣的，看她的態(tài)度。她的態(tài)度向來很好。秦意濃和她討論了幾句，便交還本子，神情里透露出幾分疲憊，說：“我有點累?！?

罷靠在臥榻上倦怠合眼小憩，她不睡著，就是迷迷蒙蒙地打瞌睡。

唐若遙退開，在沙發(fā)坐了一會兒，咬了咬唇，上前給她捏腿。

秦意濃動了動小腿，不太習(xí)慣，但她實在累得很，透著涼意的手指緩緩地輕柔按著，緩解著酸麻的小腿，好受許多，她便沒掙脫，安生受著了。

“有事？”秦意濃眼皮半闔，察覺到女孩的欲又止，懶洋洋地問。

“那個……”唐若遙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眸，專注手下腿部的經(jīng)絡(luò)，囁嚅半晌，輕聲問道，“我該怎么稱呼您？”

她們倆認識這么久了，成天“你”“您”的，至多教她的時候喊她一句“老師”，都不是什么合適的稱呼。

秦意濃依舊沒抬眼，但她的神情好像是在思考。

過了片刻。

唐若遙看到她搭在腰腹的食指動了動，在夜色里好聽得宛如天籟的聲音說：“叫姐姐吧?！?

唐若遙手指一抖，漲紅了臉。

姐、姐妹普雷？！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了，床下叫姐姐，床上姐姐叫，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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