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有媒體爆料秦意濃和夏之陽秘密戀情,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鴻漸偏了偏頭,談笑落落“夏之陽我不知道是不是這位男星,但她確實在和一個男演員談戀愛,上次打電話回家還說要帶他回來見家長。”
仿佛一滴水濺進滾燙的油鍋,耳機里傳來現(xiàn)場記者的沸騰聲,如同野地餓久了的豺狼,見到肥美的獵物,競相追逐,七嘴八舌地追問起來。
“您的女兒還是未成年,您不反對”
“不反對,我有什么好反對的,不管她是和一個人談,還是和兩個人、三個人,我都沒有意見。”
記者何其敏銳,沒有話題都能制造話題,何況秦鴻漸現(xiàn)在爆的是驚天大料,唐若遙聽到提問的記者激動得都快破音了“您是說她同時在和好幾個人談戀愛嗎”
秦鴻漸笑吟吟“我不清楚,她和我說了的就一個?!?
閃光燈頓時響得更密集了。
記者“意思是沒說的有好幾個甚至好幾十個”
秦鴻漸“唔,可能吧?!?
唐若遙氣得手都在抖。
滿口謊胡說八道
視頻里,秦鴻漸仍在侃侃而談“意濃從小到大異性緣都很好,特別受男生歡迎,上小學的時候就天天有小男生送她回家,還給她送花。上中學那就更不得了了,追她的男生能從家門口排到車站,她就算每天約會一個,也約不過來啊?!?
記者話筒戳到秦鴻漸嘴邊,亢奮道“每天約會”
秦鴻漸回憶了下,笑瞇瞇道“沒有那么頻繁,兩三天一次吧,每次都是和不同的男生,有幾個還帶回家里了,別說,小伙子長得都挺帥,有眼光。”
進度條還有一半,唐若遙心口不住起伏,按下了暫停,先平息自己的憤怒,她只恨自己沒有早生十幾年,去現(xiàn)場撕爛秦鴻漸的嘴
后半段唐若遙全程面無表情,只當是小丑在表演。
她接著去點下一個視頻,卻聽到手機嗡的震了下。
穆青梧標號了123的分別對應兩段時期,編號1是秦意濃妲己的角色一炮而紅,造謠她私生活混亂的流剛傳出來的時候在某個活動后臺接受的采訪;編號2和3都是秦鴻漸的采訪視頻曝光以后,她被記者圍堵時的情況
唐若遙謝謝
穆青梧嘆了口氣。
唐若遙將耳機取了又戴上,點開了第一段,封神拍了兩個多月,到播出也不過半年,秦意濃坐火箭似的躥紅,離十八歲生日還有兩個月。
十七歲的秦意濃面對記者群體的質(zhì)問半點都不膽怯,許是被記者的滿口胡氣急了。閃光燈下她眉目桀驁,唇角勾出冷笑“我說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們再怎么亂寫也改變不了事實?!?
“你們做記者的沒有底線嗎無憑無據(jù)信口開河,你們能為你們所說的話負責嗎你們比我一個當事人知道的都多。”
須臾,她聳了聳肩“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不是演了蘇妲己就是真的蘇妲己,天災關我事,**也關我事都什么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玩紅顏禍水那套我要有這個本事我當什么演員我干脆去擺攤算命,比當演員輕松多了?!?
記者因為她強硬的態(tài)度吵吵嚷嚷,不乏反唇相譏的,辭尖銳地逼問。秦意濃怒容道“我話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假的,我除了在劇組拍戲,別的一件事都沒做過,你們有關心我子虛烏有的私生活的時間,拿去關心國家大事不好嗎”
她伸手揮開面前的話筒,頭也不回地走了。
唐若遙咬著唇笑了。
稚嫩青澀的秦意濃,風趣幽默的秦意濃,有棱有角的秦意濃。
她指尖觸上屏幕,撫摸著秦意濃比之現(xiàn)在略顯圓潤的臉部輪廓,笑意漸漸淡了,也是十二年前的秦意濃。
視頻結尾停止在秦意濃拂袖而去的背影。
唐若遙十指交叉,抵著下巴,坐了很久,看著下一段視頻遲遲沒有點開。
最終光標在上面雙擊了一下。
這個視頻畫質(zhì)不如前兩個,畫面有點抖,一眼看過去都是人,密密麻麻的,長槍短炮,像蔓延開的黑色恐怖,將一個人圍堵在中央,寸步難行。
即使那人低垂著頭,戴著鴨舌帽,艱難地在人流中行進,唐若遙也一眼認出來,對方就是秦意濃。
她身邊沒有保鏢,只有一個助理,助理身材嬌小,挽著她的胳膊,吃力地舉手阻擋直接懟到秦意濃臉上的鏡頭。
“現(xiàn)在不接受采訪,大家不要再拍了”助理的聲音在嘈雜高漲的人聲中顯得格外無力,剛一出聲便被淹沒在媒體記者幸災樂禍拋出的一個個犀利的質(zhì)問當中。
“日前你的父親接受采訪,已經(jīng)證實你與數(shù)名男性有染的事實,你怎么看”
“證據(jù)確鑿,你還要狡辯嗎”
“自己說的謊被父親親口拆穿,冰清玉女人設崩塌,你想對一直支持你的粉絲說什么”
“你是不是該面向大眾進行誠懇地道歉呢起碼要下個跪吧。”
“你當初撒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戳穿”
沉默像是一潭死水,包裹在秦意濃的邊緣,激不起半點波瀾。她只是低頭走著,一聲不吭,哪怕已經(jīng)舉步維艱。
屏幕里突然一花。
唐若遙沒看清是什么東西,視頻里秦意濃頭一偏,黑色的鴨舌帽上開出一攤黃泥一樣濕潤的花,蛋清混合著蛋白,粘稠地從鴨舌帽邊緣往下流,沾濕她耳側的長發(fā),洇染肩膀上的衣料。
一個,又一個,長發(fā)濕濕地黏在了頸間。
“臭婊子去死吧”
人群里爆出來一聲。
“別不說話啊,你喜歡被幾個人啊裝什么冰清玉潔,還不是只破鞋,千人枕萬人騎,晚上三洞齊開的貨色”
接著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又飛出來一個瓶蓋,像是被彈弓射出來的,旋轉著砸過去,秦意濃及時躲了下,瓶蓋擦過她的眼角,當時便青了一片,滲出了鮮血。
她一只眼睛往外流著血,半邊臉上很快血跡蜿蜒,看上去分外可怖。
跟在她身邊的助理嚇得直接哭了出來。
秦意濃伸手將她護在了臂彎里。
世界安靜了兩秒。
記者們互視一眼,鏡頭瘋狂地拍攝她臉上淌血的傷口,更加尖銳難聽的質(zhì)問逼上前來。
閃光燈前所未有地密集響起。
秦意濃身子繃得僵直,突然在鏡頭前崩潰大哭,像個被全世界孤立的孩子。
“我說了我沒有,你們?yōu)槭裁淳褪遣豢舷嘈盼摇?
她的悲傷和難過,是娛媒期待已久的盛大狂歡。
記者推推擠擠,你爭我搶,要清晰地拍攝到她每一滴淚水,捕捉她每一句哭腔,把她的血淚變成文字,成為明日的頭版頭條。
“你們就是要我道歉是不是好,我道歉?!鼻匾鉂鉁I流滿面,“我錯了,我不該撒謊,求求、求求你們放過我。”
記者冠冕堂皇道“不是向我們道歉,是向期待、喜歡你的觀眾和粉絲道歉?!闭f話的這位記者將鏡頭對準她,“來,對著這里說?!?
“我道歉?!鼻匾鉂饷鎸︾R頭,泣不成聲,“我做錯了,對不起大家?!?
記者不懷好意地猖狂笑道“給大家下個跪吧,以示誠懇?!?
秦意濃雙膝砸地,跪了下來。
在所有的媒體鏡頭面前,直挺挺地跪下。
記者沒想到她這么聽話,一時倒愣住了,直到秦意濃仰起臉,神情麻木地問他“可以了嗎我還需要做什么”
你們才肯放過我。
編號3的視頻。
大約是在這件事過后不久,秦意濃再次被記者圍堵,她全程不看鏡頭,只是神經(jīng)質(zhì)地不住發(fā)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驚慌,看到助理便忙不迭往助理身后躲,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縮脖沉肩,畏畏縮縮,和幾個月前桀驁不馴的那個秦意濃判若兩人。
唐若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這兩段視頻全程的,等最后一個視頻進度條走到最后的時候,她視線里已經(jīng)看不清任何畫面。她一只手掌死死扣住了桌沿,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窒息感壓迫住她的心臟和肺部,不停地咳嗽,她不得不大口地呼吸,才能讓自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她以為秦意濃遭受的只是網(wǎng)絡暴力,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休止的辱罵,是登在紙上,發(fā)在網(wǎng)上的文字。她也是明星,雖然被秦意濃護得周到,但少說也經(jīng)歷過潑臟水的行為,程度輕重不同而已。她一度認為縱使自己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也能理解大半,事實卻是她大錯特錯。
原來韓玉平那句“寫在紙上、發(fā)在網(wǎng)上的羞辱,不過是九牛一毛,不及她當年承受的萬分之一”,是這個意思。他全都知道,只有自己這么淺薄。
怪不得她噩夢纏身,怪不得她那么怕記者,怪不得她不敢澄清謠,怪不得她隨身帶著那么多保鏢,怪不得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唐若遙仰起臉,淚如雨下。
穆青梧咬著手里的筆桿,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給唐若遙發(fā)了個消息。
看完了嗎
唐若遙抹了把眼淚,手指還在顫抖,慢慢打字回復看完了
穆青梧那段下跪視頻沒有公布,當年也沒有見報,是我通過特殊手段拿到的。給她丟雞蛋砸瓶蓋的人混在人群里,可能是故意制造話題的記者,也可能是被人雇來的,時間太久遠了,現(xiàn)在都沒辦法查到
唐若遙謝謝穆姐
穆青梧不客氣,在你白天拍戲的時候,我又查到了一些新的事,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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