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麻煩她歸不想麻煩她,但她不介意和秦意濃之間再多一層聯(lián)系。萬一將來出現(xiàn)什么預料不到的事,說不定唐斐還能派上用場。
在課堂里坐著的唐斐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渾然不知他姐姐為了談戀愛把他也算計進去了。
八點五十,三人一道出發(fā)前往機場。
兩人照例做了偽裝,口罩鴨舌帽,低調(diào)地上了飛機。
頭等艙,并排的座位,關(guān)菡定的。
秦意濃抿唇,回頭朝斜后方的關(guān)菡看了一眼,關(guān)菡回了一個疑問的眼神。不一直是這么訂座位的么?她真沒假公濟私。
昨夜來了兩回,到后半夜才睡,秦意濃結(jié)束后累得倒頭就睡著了,唐若遙清理后續(xù)事宜,又靜靜地想了會兒事情,比秦意濃更晚睡,所以一上飛機,上下眼皮便開始打架。
秦意濃休息得尚可,將書攤在面前的支板上,安靜地看書。
唐若遙睡熟了,手臂一動,蓋在腰間的毯子往下滑,秦意濃見了,伸手過去替她往上牽了牽,目光掠過她的臉頰便移不開了。
書本無人理會。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唐若遙睫毛微顫,已經(jīng)睡醒了一覺,秦意濃連忙收回了視線,再翻書已經(jīng)來不及了,索性閉眼裝睡。
唐若遙顧及秦意濃,伸了個克制的懶腰,一只手托著下巴,支在扶手上,側(cè)目觀察女人恬淡的睡顏,不由自主地露出淺淺的笑意。
關(guān)菡在后面將一切盡收眼底。
這兩個人,好像隨時都醞釀著一股天雷勾地火的氣勢,同時睜眼怕是馬上就得接吻了。
秦意濃裝著裝著,真的睡著了。
唐若遙視線移到她攤開在支板上的書,合上嶄新的封皮看了眼——《維特根斯坦傳》。在家的這兩天秦意濃一直在看它,這本書不是早就借給她了嗎?現(xiàn)在還在劇組給她們租的別墅里呢。
什么時候又買了一本?
她索性拿過來翻了,本來想抱著能看到什么意外驚喜——比如秦意濃親手寫的狗爬字,可惜秦意濃過分有自知之明,一個字兒也沒留下。
飛機陡然遭遇氣流,劇烈地顛簸了幾下,秦意濃被驚醒,唐若遙放下書,過來抱她,動作自然得不得了。
秦意濃:“……”
她皺眉:“放手?!?
沒有多嚴肅的語氣,唐若遙卻識趣地放開,坐回去。
就知道回到劇組秦意濃不會讓她得寸進尺,唐若遙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她不信秦意濃是鐵板一張,軟都軟化了,在她懷里化成水都不止一次兩次,再想回到原樣可沒那么容易。
既然兩個人都不睡了,唐若遙便推上窗戶的擋板,云層之上的陽光投了進來,她愜意地瞇了瞇眼。
下午飛機落地,秦意濃的司機過來接人。唐若遙腳踩在別墅院門口的石板上,指著院內(nèi)的一株桃樹欣喜道:“開了!”
秦意濃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墨青的桃枝上開滿了深紅色的桃花,一簇連著一簇,連綿不絕似的,旁邊的兩株桃樹亦在風里招搖,結(jié)出或粉或白的花朵。
一陣風過,空氣中拂來淡而不膩的花香。
桃花的花期在3-4月,正是她們過來拍戲的時候,這院子里的桃樹卻一直光禿禿的,遲遲不開,唐若遙偶爾趴在客廳的窗臺看風景,還跟她開玩笑說是不是假的,要么就是主人栽種的時候被人騙了。
現(xiàn)在其余的桃花開到荼靡,這院子里的卻剛剛綻放。
唐若遙走到桃樹下,伸手壓下一簇,低眉而嗅,畫面安靜美好。她倏爾抬眸,沖她彎唇一笑:“秦意濃?!?
秦意濃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朝她走了過去。
唐若遙身后映著一大片粉白的桃花,風卷過,簌簌而落,她整個人站在花雨紛飛的桃樹下,眉梢眼角淺淺地彎著,像期盼著一場盛大的相遇。
秦意濃一步踏完,走到她面前。
唐若遙伸手,掌心攤開。
秦意濃抿唇,神情猶豫。
唐若遙不主動去牽她,就那么攤開放著,一朵桃花從樹上吹落,打著轉(zhuǎn)兒飄飛,輕盈地落在她雪白的掌心。
秦意濃還是不動。
唐若遙無奈,道:“幫我把花拿掉,有點癢。”
秦意濃去拾桃花,唐若遙趁機捉住她的手,將她冰涼的手指包在溫暖的掌心。
唐若遙眼神里涌動著溫情,凝目望她:“主動牽我的手,沒有那么難,不是嗎?”
秦意濃不吭聲。
唐若遙心底長長地喟嘆一聲,將女人擁進懷里,下巴親昵蹭她的臉頰,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溫柔地說:“我等你?!?
秦意濃心弦猛烈一顫,牙關(guān)緊咬,被唐若遙包裹的手指掙了出來,自后探進指縫,用力扣緊了她的手背。
這絕對不是一個正確的牽手姿勢,甚至指根被擠壓得發(fā)疼。唐若遙默默地忍耐著,一只手撫著秦意濃背上的長發(fā)。
良久,秦意濃松開她手,人也從唐若遙懷里退了出來,一不發(fā)地往門里走。
關(guān)菡隨后跟上,回頭看了唐若遙一眼,表情意味不明。
唐若遙甩了甩自己的手,露出吃痛神色,抬起來再看看,被秦意濃捏得手指全紅了。
請假幾天,關(guān)菡也不在,助理沒有再給冰箱換新的食材,晚上唐若遙去廚房下了三碗面條,分別臥了個雞蛋,看看空蕩蕩的樓梯,上樓敲門。
沒等她到秦意濃門前,關(guān)菡先道:“秦姐晚上不吃了,囑咐不用叫她?!?
是自己逼得太急了嗎?唐若遙關(guān)切地朝那扇緊閉的房門看去,忍了忍,沒多話,轉(zhuǎn)而問關(guān)菡:“你吃嗎?我煮了你的份?!?
關(guān)菡從善如流:“謝謝。”
唐若遙一步三回頭,關(guān)菡看在眼里,卻沒說什么。
沒有人知道秦意濃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
秦意濃什么都沒想,她在房間里放空,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奈何她酒量太好,怎么喝都喝不醉,腳邊倒了好幾個空酒瓶,最后一杯下肚,她靠在躺椅里歪頭睡了過去。
***
唐若遙一整晚心神不寧。
夜里下了場小雨,外面雨打窗戶,啪嗒啪嗒,引得人更加焦慮。她三不五時便出門一趟,徘徊于自己房間到秦意濃房門口的一小段距離。
有一回出來撞見關(guān)菡,關(guān)菡正要敲秦意濃房間的門,轉(zhuǎn)眼瞥到唐若遙,將手收了回去。
唐若遙:“……”
她說:“你敲,我不進去?!?
關(guān)菡默默地看著她不說話。
她的信用度經(jīng)過上次夜闖,在關(guān)菡這里變成了零。
關(guān)菡作勢要回去。
唐若遙叫住她:“我回房,你敲門。”
她當真退了回去,房門關(guān)得嚴嚴實實。
關(guān)菡面上這才露出一絲焦急。
已經(jīng)深夜了,秦意濃一點消息都沒給她。她按照上次秦意濃交代過的,給她打電話,但秦意濃電話也沒接。關(guān)菡迫不得已,用備用鑰匙開了門。
滿屋的酒氣撲面而來。
關(guān)菡屏住呼吸,摸索到墻上的開關(guān),按亮了燈。
房間里空蕩蕩的,放眼望去空無一人。關(guān)菡記起前車之鑒,第一時間先去開柜子,柜子里也沒人,爾后才在被拉上窗簾的陽臺后找到了睡著的秦意濃。
秦意濃滿面酡紅,醉得人事不省。
關(guān)菡低頭給她收拾酒瓶,一邊收一邊數(shù),心里嘆氣:這是喝了多少?
關(guān)菡把秦意濃搬到了床上,才發(fā)現(xiàn)她身前染了一大片酒漬,濕噠噠地黏著,布料上洇出的痕跡明顯比其他地方深,登時犯起了難。
這樣睡覺是肯定不行的,自己幫她換衣服?
關(guān)菡雖然是秦意濃的24小時貼身助理,平時會給她搭配衣物,但是她從來沒給對方脫過除了外套以外的衣服,秦意濃也不會允許她碰。
關(guān)菡愁眉緊鎖,想到了一個人,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了。
她出門找人,開門開得急,差點迎面撞上一道人影。唐若遙及時往后退了兩步,拉開距離,問:“她怎么樣?”
關(guān)菡不廢話,說:“喝醉了,你給她換個衣服?”
醉了?
唐若遙只捕捉到前半句話,心里打了個突:“為什么喝醉?”
“我不知道?!标P(guān)菡神情平淡,側(cè)身給她讓開路,“先進來吧?!?
“好?!碧迫暨b立刻進門,先看到了關(guān)菡收拾好一字型排開在桌上的酒瓶,三步并作兩步地朝床沿奔了過去。
醉酒的秦意濃眼瞼輕闔,安靜得過分,如果不是還在均勻起伏的心口,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不詳?shù)氖虑?。唐若遙握了握秦意濃的手,從冰涼中察覺到了一絲常人的體溫,才稍稍定下心。
“你先出去吧?!彼劬Χ⒆∏匾鉂獠环?,自若地吩咐關(guān)菡。
寡的關(guān)菡意外多了句嘴。
“替秦姐換完衣服以后,唐小姐便回自己的房間吧,不要久留,或許會好一些?!?
唐若遙一怔,微微抿唇:“我知道。”
秦意濃醉酒和她有關(guān),基本上是板上釘釘?shù)氖?。她恐怕不是很想在醒來,第一眼又見到她?
唐若遙連為自己難過的心情都來不及感受,心緒全被面前的秦意濃填滿了。
她從衣柜里挑了件質(zhì)地柔軟的睡裙放在枕邊,扶起秦意濃把弄臟的衣服換了,擰干熱毛巾給她擦拭,忙里忙外地轉(zhuǎn)了大半個小時,累出了一身的汗。
唐若遙坐在床沿,久久不動。
房間里的大燈因為接觸不良閃了一下,她才如夢初醒似的,握住秦意濃綿軟無力的右手,埋首在手背上親了親,給她掖好被子,悄無聲息地退到門口,關(guān)燈,帶上房門。
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幾乎夜難成寐,不斷地反思白日的作為,是自己這一步走錯了,才導致這樣的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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